第1087章 都是可憐人

發佈時間: 2024-11-17 21:0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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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暗哨是歌布人,他們潛入到蘭城的目的就是爲了保護林寒生與白驚鴻。

雖然相對於國醫林寒生來說,白驚鴻的存在顯得很是微不足道,但那也僅是相對於林寒生而言。除去林寒生之外,他們還是在意白驚鴻的,因爲這個計劃沒有白驚鴻就很難實現。

眼下白驚鴻發了話,他們也沒覺得哪裏不妥,白驚鴻從來就不是什麼仁慈善類,這衛家嫡女落到白驚鴻的手裏,只能是比一刀斃命更加悽慘。

於是那暗哨將人往前一扔,再不理會,倒是背起了林寒生,又招呼了跟自己一塊兒現身的同伴,在衆目睽睽之下身形晃動,快速離去。

白鶴染輕挑脣角,她果然沒有料錯,白驚鴻一定會出手將衛藍給救下來的。且那所謂的父親的仇由她來報,也不過就是個幌子,她是要留着衛藍一條命,作爲投誠的籌碼。

“將人送回我的房間裏去。”白驚鴻開口吩咐,立即就有下人上前來將還在昏迷中的衛藍擡走。白驚鴻又看了眼衛景同,問道:“老爺可有意見?”

衛景同立即搖頭,“沒有,絕對沒有。只要你能出了這口氣,如何處置都行。”

白驚鴻便不再說話,也不再看在場衆人,甚至都不在意這場宴會是否完成。她只是冷冷地盯了衛景同一會兒,然後帶上白鶴染,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宴廳。

衛景同從白驚鴻的眼裏看到了厭惡與憎恨,看得他心裏一片冰涼。其實這樣的目光從前他也曾發現過,他的愛妾總是在不經意間就會流露出一種厭煩之色。他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只以爲是自己讓她討厭了,便想做得更好,來挽回在愛妾心中的印象。

可是除了厭惡,怎麼還有憎恨呢?是因爲他的女兒殺了她的父親嗎?

“都怪你!”他狠狠瞪向默語,“爲什麼要把衛藍給帶出來?你不知道她是個瘋子嗎?”

默語氣得直翻白眼,真想往死裏揍這衛景同一頓,但她也知道這是蠱蟲作祟,怪不得衛景同本人。便只好強壓着火氣反駁道:“她是你的女兒,你府裏擺宴,她爲什麼不能來參加?你終日將她關在屋子裏,殊不知她瘋成這樣,多半是你一直關着她的原因。我是她的姑姑,我是爲了她能好起來才帶她出來散心,我也是沒想到她見到仇人會是如此激動。”

“住口!休得胡言!”衛景同氣極了,“什麼仇人?哪來的仇人?她咬傷的是我們的親人。”

“是不是親人你自己心裏有數!我懶得同你說話。你還是看好你的小妾,莫要讓她動用私刑弄死你的親生女兒,以免將來有一天追悔莫及。”

默語悶哼一聲,也走了。剩下一屋子賓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一起看看地上還沒來得及清理的黑色,一個個心裏都沒了底。只覺得今日這場宴會十分詭異,他們似乎參與到了衛知府的家宅內鬥當中,知道了許多許多祕密。

但再仔細想,又好像也不知道什麼祕密,畢竟新夫人入門氣死大夫人的事人盡皆知,衛知府對新夫人惟命是從的事也是人盡皆知。唯一叫人意外的就是那攤黑血,正常的人怎麼可能會有黑血,林師爺是中毒了嗎?是不是衛家嫡女的牙齒裏藏了毒?

這是人們心裏的想法,當然,這個想法也無處得到驗證,因爲衛家已經開始清人了。

宴會中途結束,任何人不允許再逗留,必須立即離府,各回各家。

有人抱怨,說這頓宴不划算,花了那麼多銀子,驚鴻舞纔看一半不說,就連酒都沒喝好,菜更是沒喫幾口,實在是對不起花的那些銀子。

身邊人就寬慰他:“還什麼划算不划算的,左右咱們就是來送錢的,錢送到了就行了,喫什麼酒菜啊,越喫越糟心。快回去吧,今日之事就當沒發生過,咱們什麼也沒看到,出去之後一個字都別提,如此纔好保命。沒看到那林師爺是帶着暗哨的麼,萬一誰大嘴巴出去亂說,暗哨手裏的刀劍可不長眼睛,說要了誰的命就要了誰的命。”

這話被好多人聽到,於是人們一傳十十傳百,漸漸地傳遍了所有與宴人員。

人們爲了保命,對在衛府發生的事情選擇了閉口不提。

白鶴染跟着白驚鴻往她院兒裏走,路上一直在抹眼淚。白驚鴻就不解,“你總哭什麼?”

白鶴染說:“夫人您跳舞時,老太爺把奴婢給趕回姑奶奶身邊去了,可是姑奶奶卻把我當成個瘟神一樣避之不及。再後來出了事,又把奴婢給打發回來,小菊就覺得自己在她眼裏心裏真的什麼都不是,我伺候了她近十年,沒想到最後竟是這樣的結局,實在傷心。”

白驚鴻聽笑了,“這有什麼好傷心的,有些人的心是捂不熱的,你對她再好,她也不把你當個人看,只當你是個可以扔來扔去的物件兒。”

她說到這裏頓住了,似乎想到了什麼,沒再吱聲。

白鶴染卻能猜個七八分意思,小菊伺候了員外夫人十年,白家也養了白驚鴻十年。要說員外夫人是個不講情分的主子,那白驚鴻就徹頭徹尾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白家養她多年,她非但不知道感恩,還加害白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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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換個角度去想,白驚鴻當年來到白家時才四五歲大,根本還是個小孩子。原本在德鎮有一個和和美美的家庭,有爹有娘有親人,卻因爲葉氏一族追逐權勢,生生將她跟生父剝離,讓她小小年紀就過上寄人籬下的日子。

白家對她是好,那也僅限於白興言,但是白興言爲什麼對她好?那是因爲她有利用價值,因爲她長得漂亮,長得漂亮就可以勾飲皇子。而郭葉白三家安排給她的皇子,是一個跛足的廢物,如果按照三家的安排,她這一副美貌終究是要伺候一個瘸子的。

這如何能叫好?所以說,白驚鴻也算是個可憐之人吧?從四五歲起就被拉進這場謀算當中,沒有自由,沒有自我,一切都只能任由別人來安排,她甚至連生父都被迫分離了。

白鶴染想,這樣一位女子,她曾經厭惡過,曾經與之對壘,最終還將對方打入過地獄深淵。

但是如今時過境遷,再想想從前歲月,倒也覺得彼此都是個可憐人。她也好白驚鴻也好,都是在葉郭白三家的謀算中掙扎過活的棋子罷了。就算輝煌如白驚鴻,也不過就是個傀儡,。

房門推開,院子裏的奴婢一個都不敢跟進去,白鶴染的腳步也頓住了,沒主動往裏進。

白驚鴻卻無所謂地說:“進來吧,正好給我搭把手,咱們得先處理下里面那個人。今日這宴會辦得無趣,東西都沒喫幾口,一會兒處理完了咱們到你屋裏去用晚膳。”

白鶴染抽了抽嘴角,跟在她身後進了屋。她其實很想提醒白驚鴻不要總是往她屋裏鑽,這知道的是你嫌自己的屋子噁心,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有什麼特殊癖好呢!

但這話終究還是只在心裏合計合計,沒說出來。

衛家嫡小姐已經被下人提前送了過來,這會兒就在屋裏的地上蜷縮着。下人怕她再發瘋,還給她綁上了繩子,不但捆住了手腳,嘴巴里也塞了布。

衛藍的嘴上臉上還有血,是黑色的,咬林寒生的時候流下的。白鶴染問了句:“爲什麼老太爺的血是黑色的?我剛剛聽賓客們說可能是大小姐嘴裏藏了毒,那夫人可就得小心些,有什麼事情奴婢來,夫人不要靠近,以免被咬到。”

白驚鴻自顧地笑了下,“沒事,她嘴裏沒毒,那老頭的血本來就是黑的,不但血是黑的,心更是黑的,跟衛藍沒關係。”她一邊說一邊走上前,親手將衛藍從地上給扶了起來。

白鶴染趕緊上前去幫忙,兩人一起將衛藍扶到了邊上的一張貴妃榻上。

白驚鴻開始動手解繩子,解完了繩子又拿下了衛藍嘴裏塞着的布。人還昏迷着,白驚鴻說:“那些暗哨手勁兒都大,敲了這麼一下,不暈上兩三個時辰,怕是醒不過來。小菊,去打點水吧,好歹給她洗洗,洗完了再換件衣裳。這麼多血在臉上身上,聞着太噁心。”

白鶴染應了聲,趕緊就去打水,再回來時發現白驚鴻已經把衛藍沾血的衣裳給脫下來了。

她上前幫忙,給衛藍洗了臉,又穿了套新衣裳。這時,院子裏就有聲音傳了來,是負責灑掃的丫鬟在給衛景同行禮問好:“老爺好。”

白驚鴻狠狠地皺了一下眉,將衛藍給扶了起來,“扶着她先去你屋等我。”

說話間,衛景同已經進了來,一進來就看到白鶴染扶着昏迷的衛藍就要往外走,當時就怒了:“這是要把人帶到哪兒去?這孽障就該扒皮抽筋,送去割喉,給林師爺償命!把人交給本府,本府將她送到刑房去受刑!”說話就要上前去搶人。

這時,就聽白驚鴻冷聲厲喝:“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