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櫻一口咬定小寶不像鳳瑾元,粉黛到也有些恍惚了,呢喃地問了句:“真的不像麼?”
冬櫻點點頭,“不像,一點都不像。”
“那許是我多心了。”鳳粉黛呢喃了一句,人又向躺椅背上靠了去,懶洋洋的,神情有些落寞,以至於冬櫻都有點想不明白,鳳粉黛到底是因爲小寶像鳳瑾元而重新燃起了對鳳的恨,還是因爲小寶最終被她說成不像鳳瑾元而微微失望。
冬櫻還跪在地上,看着粉黛,心裏隱隱的有些同情。這位鳳家的四小姐啊!就是太作了,其實她的生活本該不錯的,雖說鳳家沒了,但她有五皇子的婚約在身,五皇子又待她極好,如果她肯好好的,眼下十四的年歲,該是給自己張羅嫁妝和出嫁的事宜了。可鳳粉黛就是太不知足,總想着更進一步,卻不知道,在這種不知足下,她一天比一天不快樂,整個兒人一天比一天陰沉。從前年齡小,還可以說是任性刁蠻,現在卻像是個滿腹怨毒的女人,連府上的下人都是能躲她遠一點就躲遠一點,五皇子都不怎麼願意再上前了。
她是鳳粉黛的貼身近侍,說實話,很多次都她有一走了之的念頭,可惜,賣身契在人家手裏握着,她又能走到哪去?只怕是跟着這樣的主子,早晚有一天得被連累死吧?冬櫻想,她還是要多勸勸粉黛,如今六皇子當政,那是個寬仁的皇子,只要粉黛不再攛掇挑起事端,今後還是能過上好日子的。
於是,冬櫻鼓起勇氣,冒着說多了會被如今喜怒無常又動手打人的鳳粉黛打罵的風險,又道:“小姐,五皇子剛剛來過了,在廊下站了一會兒,又走了。”
“恩。”粉黛半閉着眼,只恩了一聲,沒有更多的反應。只隔了半晌,又呢喃地道:“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腿在他身上,我管不着。但我不想見他,下次他再來,你就把他攔住吧!”
“小姐!”冬櫻說:“小姐您心裏不痛快跟下人發發脾氣就好,可是不能不見五皇子啊!咱們現在住的府邸還是五皇子給的,算是……寄人籬下吧!五皇子是待您好的,您可不能把他都一併拒了。”
粉黛終於又把眼睛睜開,看了冬櫻一陣子,再道:“你們不用擔心,如果有一天我什麼都沒有了,連五皇子也失去了,我也會給你們足夠的銀子,並還了你們的賣身契,讓你們出去好好生活,不會讓你們跟着我一起下地獄的。”
冬櫻嚇得一哆嗦,趕緊磕頭:“奴婢不是那個意思,小姐您千萬別多想,奴婢只是希望小姐能開心一些。”
“開心?”粉黛冷笑,“人活着不就是爲了財和權麼,有了這兩樣,才能真正的開心。你看從前的鳳府,鳳瑾元已經貴爲丞相,可他還是想要更進一步,想把鳳沉魚送給一位能繼承大統的皇子,然後當國丈。鳳府沒有實現這個理想,所以他們誰都不開心,我也沒有實現我的理想,所以,我也不開心。”
冬櫻還能說什麼?出人投地,趕超鳳家所有人,凌駕於世人之上,這已經成了粉黛心中一種幾近變態的執念,她多說無益,只能默默地退到一旁,祈禱五皇子能再多忍粉黛一些。
經了姚顯與鳳羽珩二人的診治,天武帝身上傷處一天天的好了起來。雖說那地方在使用上不如從前一樣靈活,有幾處神經已經壞死,但至少不影響外觀,也不影響平時日正常的代謝功能,這就算是成功的手術了。
可是天武帝本人卻還是沒有什麼精神,整日裏不是發呆就是說些個消極的話,任憑章遠怎麼哄着勸着,他就是樂呵不起來。好在現在朝堂之上有六皇子玄天風撐着,老皇帝這樣到是對國運也沒有太大的影響。
這日,天武終於可以下地走動了,他試着在內殿挪動幾步,雖然還是有點疼,在這種疼痛卻是在能夠忍受範圍內的,並不礙事。章遠很開心傷勢能有這樣的進步,一個勁兒地誇讚:“御王妃跟姚神醫真是太神了!真是太神了啊!”說完,還打趣地道:“皇上,您說奴才那個寶貝還有沒有接上的可能?”
天武帝這下到是被這小太監給逗樂了,他擡手往章遠腦袋上拍了一下子,笑罵道:“你想什麼呢?你那玩藝都割下去十幾二十年了,再接上那不就跟詐屍沒兩樣?你自己看着不噁心?”
“自己的寶貝,怎麼看都不會噁心的。”章遠揉揉腦袋,心裏是高興的,天武帝能有力氣打他一巴掌,就說明那人的心氣兒還沒有徹底的斷,雖然意志消沉,卻也不是一點沒救。他說:“皇上要不給奴才個旨意,讓奴才往放寶貝那地方去看看?萬一有救呢?”
“怎麼的?你不想侍候朕了?”天武帝看着這小太監,緊皺着眉,“這麼緊的想把寶貝接回去,是想拋下朕出宮還是怎麼着?”
“沒呀!哎呀,這不是逗您一樂嘛!那玩意切下去快二十年了,奴才早就不想了,早就不想了。”他擺擺手,說得灑脫。可實際上,但凡是個男人,有誰不想自己的寶貝呢?只是有了寶貝就不能再在宮中侍候,想要伴在老皇帝身邊,就絕對不能有那玩意。他如此衡量一番,覺得寶貝和老皇帝之間,他還是比較看重老皇帝的。於是再道:“二選一,奴才也是選您,您就放心吧!”
“哼!”天武帝白了這小太監一眼,“高興的時候就您啊您的,不高興的時候就跟朕你啊你的,你在朕身邊,朕可沒少挨你數落。要真能把你那玩意接回去,你還是趁早滾蛋吧!”他說完,下意識地又往臉上抹了一把,神情間又添了幾分落寞,隨即長嘆一聲:“唉!如果連你都走了,朕也就真的沒有什麼活頭了。”
“呸呸呸!皇上說什麼呢?”章遠急了,“奴才往哪兒走啊!生是皇宮的人,死是皇宮的鬼,不是都說好了,不管皇上去了哪裏,奴才都跟着的嗎?都怪奴才多嘴,提什麼接寶貝,那玩意別說不能接,就算能接,奴才也不要了,回頭就跟看守宮人寶貝的人說,給毀了,徹底毀了!來,咱們換下一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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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武帝樂了,這死太監還挺執着。不過這樣好啊,他還真怕小遠子也像雲妃一樣悄無聲息的就走了,雖然他知道人在哪,可心裏的失落還是時刻都會泛起,泛得他心酸。“換下一話題啊……”老皇帝想了一會兒,突然道:“你叫人擡着朕到死牢裏去看看吧!聽說老八和柳氏關在那邊,朕想去看看。”
章遠本不是很樂意讓天武帝往死牢那邊去,但他心裏也總是好奇那兩個人在死牢裏關着是個什麼樣兒,再加上天武帝后來又補了句:“他們害朕至此,朕總得知道他們所受的罪抵不抵得過朕所受的罪。如果冥兒和阿珩太仁慈,那朕就再添一把柴。”
章遠一想,這去了也是能解解恨,於是點了頭,到外頭叫了玉攆,擡着天武帝就往死牢那頭去了。
皇宮裏的死牢一向人很少,因爲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被關到這裏的。一般來說,不是皇親國戚就是宮中后妃,而這樣的人又甚少犯下大錯。所以說,守死牢是一件非常寂寞的活兒。守衛們經常是好多年都守不來一個犯人,死牢已經成了一座空牢,但卻在最近這半年多的日子裏,迎來了空前的熱鬧。
八皇子兩進一出,第二次進時,還把元貴妃一併給帶進來了。再加上九皇子和御王妃給安排了那麼一出好戲,每天就是聽着八皇子的陣陣哀嚎,也讓人覺得這死牢裏多出了幾分生氣。就更別提那柳氏,爲了能在牢裏過得好些,竟使出渾身解數去勾飲守衛,任何一個守衛都被她勾飲過,有的甚至被用大力拽住了胳膊,硬是把他們的大手往自己的胸脯裏頭塞。
不過,守衛們的立場還是很堅定的,知道什麼人可以睡,什麼人不可以睡。這柳氏雖說已經落魄至此,但好歹也是皇上的女人,他們有幾個腦袋敢睡皇上的女人啊?哪怕是皇上不要的,那也不行。就更別提柳氏在死牢裏關了這麼些日子,人早就沒了從前光鮮,一身臭氣,衣衫襤褸,頭髮上還沾着自己的排泄物,讓人看一眼都要作嘔,誰還有被勾飲的心思。
天武帝到時,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他甚至要很仔細的分辨,才能分辨出那個瘋婆子就是曾經的元貴妃。
而在柳氏對面的牢房,光着的八皇子玄天墨,下身已然全部腐爛,一直爛到了大腿根,奇癢卻並沒有褪去,且還有繼續蔓延的趨勢。他已經被這手不能抓腳不能撓的日子給逼得幾近發瘋,整日裏就只剩下無意識的哀嚎,甚至連天武帝來了他都不知道。
可他不知道,柳氏卻是知道的,那女人猛地撲上來,整個兒人都撞在牢門上,兩只手臂往前伸着,試圖去抓天武帝。可惜,離得太遠,什麼都抓不到。她大聲地叫道:“皇上!皇上臣妾知道錯了,您饒了臣妾吧!臣妾真的知道錯了啊!這一切都是八殿下的主意,都是他指使臣妾做的呀!皇上!”
她大聲地哭喊着,把所有的罪都推到了玄天墨的身上。天武帝看着這二人,眼裏是掩不去的厭惡,但同時也有一分得意。特別是看着玄天墨被五花大綁,他更是樂得對章遠說:“老九跟阿珩真是天才啊!這種招兒也能想得出來,朕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