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再起齟齬

發佈時間: 2024-10-20 18: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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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淑君一句‘不過’,又把所有人的心給吊了起來。

只聽她緩緩地說:“不過昭兒怎麼說也是咱們時家的人,若是一開始做那麼個小官,說出去沒得讓人笑話。”

時俊和想說‘這是一種歷練’,可他沒開口。

莫淑君又強硬道:“雖說身處底層是一種歷練,但起點高低還是能夠決定一些事情。

當年你父親把你帶進軍營,雖然讓你當過兩年小兵,但很快就把你身上去了,本宮說得可對?”

時磊當初會那麼快升時俊和,除了是對兒子的偏愛,當然最主要時俊和確實有這個能力。

時俊和沒辦法解釋這些原因,只能說:“那也得等昭兒歷練兩年纔好評判,再者,皇上分六部就是要官員們各司其職,兒子也不好干涉吏部行事。”

莫淑君像是早料到了時俊和會擺出這番說詞,笑了笑,道:“本宮知道你的難處,所以本宮也不是非要你去吏部走動,不過……時家軍總是咱們家的地盤了吧?當初熾兒進時家軍,也不就是你一句話的事兒。”

兜兜轉轉,把聞人熾都扯進來,不過就是想讓時俊和把時寶昭塞進軍營裏。

畢竟……時家繼承人,如果連軍營都沒進過,還搞個屁。

時俊和看看莫淑君,又看看一直低着頭沒說話的聞人熾,無奈地說:“母親,昭兒從未進過軍營,我擔心……”

“這有什麼可擔心的,當初熾兒不也是什麼都不懂就進了軍營,你把昭兒帶在身邊,多教一下就什麼都懂得了。”莫淑君不以爲意地擺擺手。

話裏話外都拿聞人熾說事,眉毛一挑,彷彿在說:如果你不答應就是偏心了。

時俊和被逼得沒辦法了,無奈地嘆氣,“不是我不希望昭兒有個好前程,但軍營真的不適合他,還請母親見諒。”

莫淑君臉色一跌,“爲什麼熾兒可以,昭兒就不行了?難道昭兒不是你的後背?他還是時家的人……”

連身份血緣都拿出來說事了,聞人熾身子一僵,但還是壓抑着情緒什麼也沒說。

一時間,場面有些僵持。

時青雪脆聲開口:“父親這麼做當然不是偏心呀!”

這話把莫淑君隱含的意思都直白地攤開來說,莫淑君乾脆也不藏着捏着,冷冰冰地說:“不是偏心是什麼?難道昭兒比熾兒不如嗎?”

時青雪理所當然地應:“當然不是偏心,大哥哥進軍營的時候已經能夠耍得一手漂亮的槍法,還是爺爺手把手教的,所以爹爹和爺爺纔會同意他進軍營的,至於二哥哥自幼學文,那給二哥哥安排文職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時俊和眼前一亮,“正是青雪說的這個道理,不是我不想讓昭兒去軍營,實在他不適合,也受不得這個苦。”

“我聽說時家軍的新兵每天從早到晚都要訓練七八個時辰,風雨無阻,而且一個訓練沒跟上就算餓肚子也要補上進度。是不是這樣啊?大哥哥?”

青雪裝似好奇地看向聞人熾,後者雖然不想理會時家人的嘴仗,卻不忍讓時青雪的問話落空——尤其還是爲了他好——只好如實回答:“沒錯,我剛進時家軍的時候就因爲一個錯誤而餓了整整一天沒喫飯,在時家軍,只要沒死就要繼續訓練,只有如此高強度的訓練才能保證時家軍永立不敗之地。”

莫淑君被他們一唱一和的對話堵得心火旺盛,偏偏無言以對。尤其是時青雪又拿時磊說事,她更加不可能否認自己丈夫的作爲,只能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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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又不甘心,別人家的兒子高官厚祿,自己的親孫子卻要委委屈屈做個芝麻綠豆的小官。

“話是這麼說,不過時家軍是你父親訓練出來的,最後也總是要有人擔着的,現在時家小一輩都還沒有人進軍營,你總不能把你父親帶出來的成果白白送人了吧?”

‘送人’的對象沒有明說,但在場所有人都清楚說的是誰。

聞人熾從小就知道他在這個家裏只是一個外人——不論大房的人對他多好,青雪一聲聲‘大哥哥’甜進了他心坎裏——他自始至終不姓時,更且……

他藏在桌子下的手握緊成拳,剋制了一會兒才平靜開口:“父親,軍中還有些事,兒子就先回去了。”

“誒……”

時俊和剛開了口,聞人熾已經起身走出門。

原本一直默默沒說話的時寶寧滿臉爲難,看看莫淑君,又看看時俊和,最後在時俊和默許的目光下跟着起身出門。

莫淑君一見,更是滿肚子的火,陰陽怪氣地說:“果然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女兒都還沒有出嫁就開始向着外人,董氏,你養出來的好女兒啊!”

莫名躺槍的董慧:“……”

整個晚上她就沒說一句多餘的話,到頭來卻要被莫淑君當着大夥的面毫不留情地懟一通,顏面盡失。

也是她能忍,才硬是一句話都沒說。

時青雪卻不能忍,臉上的笑容沒了,說話的語氣也不免帶上幾分刻薄:“我聽爺爺說,當初他和先皇在軍事上發生爭執,還是祖母一意支持才讓爺爺最終在戰場上大獲全勝,這事令他記憶了許久,他還跟咱們小輩兒說過好幾次呢!”

這個故事時家人都知道,時磊確實講過很多次,連莫淑君都說過幾次,本意是體現他們夫妻情深,可這話放在這裏說,味道就完全變了。

莫淑君臉上那叫一個色彩斑斕,偏偏時青雪就像是在講故事,甚至都不是對她說話,她若是反駁就成了不打自招,哪叫一個憋屈。

大長公主多少年被人尊着敬着慣了,就算不在理也也不會認錯,更不會忍氣吞聲。

她瞪了時青雪——無動於衷,又瞪了下時俊和,後者同樣低頭沒有迴應。

這回老太太算是氣炸了肺,“好,好,本宮現在惹人嫌了,本宮走還不成!”

說完,就甩袖回了壽安堂。

周如玉見狀連忙帶着自己的兩個女兒去哄了,二房的人也趕緊跑去抱大腿。

一下子,廳裏的人走了七七八八。

“哥哥能把母親氣成這個樣子,也真是很本事啊!”時俊才全程看熱鬧,笑得沒心沒肺,既不關心自己兒子的前程,也不怕自個老孃真氣壞了身體。

時俊和沒說話,沉着臉瞪着時俊才,“我聽說前幾天又有人上門討債,差點沒把時家的賬房給拆了,是怎麼回事?”

時俊才面有悻悻,卻不敢不答時俊和的話,“也沒什麼,就是做官的哪有不應酬的,可這個月的俸祿還沒發下來,就欠了點數。”

“應酬能欠下幾萬兩?來人聽說還是倚香樓的小廝,還說你包了那兒的頭牌,這也是應酬?”

如果是往常,時俊和不會這麼不給臉面地訓斥,只是時俊才越來越不像話,再縱容下去,指不定鬧出什麼亂子。

“您也知道的,有些大官他們就是喜歡那些的,他們要點作陪的,我有求於他們,總不能不答應吧!”時俊才說得理直氣壯。

時俊和卻不會慣着,冷哼一聲:“爲官者,當清正廉潔、奉公守法,偶爾的請客送禮,應酬來往已經有違律法,你如何還敢請他們去技院那種地方?”

時俊纔對這老一套的道理十分不屑,但表面上他可不敢得罪,只諾諾應是,反正賬已經平了,之後該怎麼還是怎麼。

“你……”時俊和也拿對方這個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態度沒辦法,唯有嘆氣,擺手讓人離開。

一場家宴就這樣不歡而散。

聞人熾剛走出時家大門,時寶寧就急匆匆地從後頭追了上來,“熾哥,等等我,等等我。”

聞人熾裝作沒聽見,直接打馬離開。

等時寶寧追到門口的時候,人已經完全沒影了。

而接下來幾天,原本每天按時起來時家晨昏定省的聞人熾也沒有再來,只在第一天送信來給了個‘公務繁忙’的理由。

董慧就算不知聞人熾心中齟齬,也知道這番話傷了自己兒子的心,看着時寶寧整日悶悶不樂,她也沒了法子,只好小聲勸慰:“要不,你去聞人府看看?你們現在已經是未婚夫妻又算是兄妹,沒人會說什麼的。”

時寶寧紅着眼,委屈地說:“那天熾哥肯定聽到我喊他了,卻還是頭也不回地離開,我如果再送上門,豈不是讓他看輕我了?”

時青雪奇道:“那天本來就是祖母亂說話傷了大哥哥的心,你安慰他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這有什麼看輕不看輕的說法?若是我的男人受了委屈,我就算不能替他討回公道,那至少也要陪在他身邊給他安慰啊!”

“可……”時寶寧也知道是這個道理,但她矜持了一輩子,要她放下身段去討好,也不容易。

“好吧,你不去的話,我去好了。”時青雪早想找聞人熾了,只是之前走不開,這下子正是好時機。

時俊和卻冷着臉訓:“你去做什麼,不許去?”

青雪疑惑地眨眼:“爲什麼啊?我有事要和大哥哥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