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餐廳出來厲煜城就顯得沉默,這種低氣壓一直保持到,車子駛進郊區的一棟臨湖別墅。
看着四周陌生的環境,倪嘉顯得疑惑,厲煜城手下有很多房產,這處不在她的知曉範圍內。
別墅的紅磚顯得有點老舊,院子雖然沒有雜草,但那些花一看就是野生的,所有窗戶都關着,她斷定這處應該無人居住。
“這是哪?”
“畫廊。”厲煜城推門進去。
空氣裏瀰漫着一股封閉性的異味,一樓沒什麼不同,跟普通的別墅客廳一樣,二樓太黑看不清。
厲煜城依次將窗戶打開,陽光從四面透進來,別墅原本的樣貌,才毫無保留的顯現。
這裏被人很精心的佈置過,隨處可見的碎花裝飾,搭配上原木色的傢俱,妥妥的田園風,這屋的主人一看就是女的。
可爲什麼說這裏是畫廊?
原始的木樓梯,在空曠的屋子中發出沉悶的聲響,見厲煜城往樓上去,倪嘉也跟着上了二樓。
二樓只有一個房間,其餘面積被打通,顯得十分空曠,隱約間倪嘉看到好幾個木箱,還有一臺畫架。
厲煜城將二樓的窗簾拉開,視線變亮的那刻,倪嘉看到滿牆名貴的畫,有好多都只在拍賣會上見過。
這些畫佔滿了整個二層,有些掛在牆上,有些擱在畫架上,很多很多,看的倪嘉眼花繚亂,震驚不已。
“這裏的女主人是誰?”
厲煜城看她一眼,然後把那間房門緊閉的屋子打開了。
一間很簡約的臥室,雖然傢俱不多,但跟一樓一樣被佈置的很溫馨。
牀頭掛着一幅很大的人像畫,是一位氣質非凡的母親,母親手裏抱着一位三四歲大的男童。
倪嘉走近仔細瞧了兩眼,確認畫上這人就是霍婉輕,那懷裏這位男童…她回頭視線落在厲煜城的臉上。
房間的西面臨湖,厲煜城走到窗邊,望着平靜的湖面,陷入一段沉寂很久的記憶。
“小時候我爸惹她生氣,她就會帶着我躲到這裏,有時候住兩天,有時候是一週。”
“每次我爸都會帶上禮物,有時候是一幅畫,有時候是兩幅。”厲煜城笑了下:“沒一點新意。”
“那你們還挺像的。”倪嘉走過去調侃了句。
窗外的風景真的很好,不靠山卻能望的到山,視野開闊,空氣清新,這裏遠離市區,逃離喧囂。
厲煜城回頭看着她,半晌後扯了扯嘴角,聲音低沉:“不像。”
“他們感情很好。”
“送畫是因爲我媽喜歡。”
“她不會畫,但就是喜歡臨摹,每次都塗的四不像。”
這讓倪嘉覺得驚訝:“我還以爲那幅人像是她畫的。”
“怎麼可能,”厲煜城笑了下:“找人畫的。”
“那天我坐了一下午,記憶深刻。”
想到小時候的厲煜城,倪嘉眉眼間多了點柔軟:“看出來了,你表情很臭。”
太平別墅被收拾的很乾淨,也可能是厲煜城藏起來了,總之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厲煜城小時候的樣子。
“之後我媽要是看上哪幅拍品,就會躲到這來。”
“她爲什麼不自己拍?”
“晴趣?”厲煜城笑了笑:“她總說我爸是個木頭人。”
湖邊要比其他地方冷些,饒是站在陽光下,風吹過倪嘉還是縮了縮脖子,厲煜城要把外套脫給她,被她制止了。
原本就是套薄絨的西裝,脫完只剩件襯衫,郊區不比市區,溫度要低上很多。
於是厲煜城就從原木色的衣櫃裏,找了件披肩給她,這應該是霍夫人的遺物,倪嘉略顯遲疑。
“會不會不太好?”
厲煜城沒說什麼,直接幫她披上了,風一吹流蘇隨着飄動,披風微微鼓起,被吹走之前倪嘉伸手抓住了。
化妝臺上有一個塗鴉的首飾盒,厲煜城從裏面挑了塊淡綠色的胸針,學着人像上的別法,拽着披風兩頭,不太熟練地給她戴上。
“這些都是霍夫人的東西…”倪嘉小聲道。
“以後都是你的。”
“什麼?”
風吹倪嘉的劉海凌亂,有一部分遮住了視線,但她還是從頭髮的細縫間,對上一雙澄淨如水的雙眼。
而後這道目光慢慢變得灼熱起來,厲煜城撥開她的頭髮,動作緩慢而輕柔。
“這是我的聘禮。”
“也是她留給兒媳的見面禮。”
“所以這套房子是你的。”
這裏是厲煜城對母親最後的記憶,也承載着他的童年,倪嘉清楚這套房子意味着什麼,這一刻她的心,跳的前所未有的快。
“我沒什麼特別珍貴的東西,”厲煜城將鑰匙放到她的手中:“都在這裏了。”
這不僅僅是一把房子的鑰匙,倪嘉手指蜷動感到無措,她目光怔愣地望着厲煜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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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抿了抿脣,重新組織語言:“這太貴重了,你自己….”
預感到她要拒絕,厲煜城迫不及待地將她的掌心合上,眼神變得黯淡:“收好。”
“希望你別嫌晚。”說完,他脫掉西裝,挽起袖子,找了塊擦布,沉默地開始收拾屋子。
長時間無人居住,櫥櫃畫框上都有落灰,厲煜城細心擦着,動作熟練,不該沾水的地方,都會很小心的避開。
“你時常過來?”
“很久沒來了。”
“院子很乾淨。”
“傭人一個月來一次。”厲煜城走到水槽邊,將擦布洗淨,擰到七成幹,然後又換了個地方繼續。
“二樓不像有人來過。”
“不會上來。”
看來二樓是禁區,厲煜城應該限制了傭人們的活動範圍。
倪嘉心想,也是,這裏的藏畫動輒上百萬,磕了碰了不說別的,損壞的藝術價值就難以估算。
“你多久來一趟?”
厲煜城手頓了下,沒說話,事實上他心情不好就會過來,前兩年來的頻繁點,最近有小半年沒來過了。
“下次帶上我。”厲煜城轉身,從他這個角度看去,倪嘉半邊身子浸在陽光裏,對方衝他晃動鑰匙笑了笑。
“不然你怎麼進來?”
這意思是收了,厲煜城心頭一顫,扔下手裏的擦布,快步走過去捧起倪嘉的臉,用力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