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過後,已是午後,武旦特意來到春華宮找牡丹。
九州池的慶功宴,牡丹是沒有資格參加的,但武旦知道她肯定掛念着林遠……
自從嶺南流人之案,牡丹拜託他打探林遠的消息,武旦就明白了這一對少年彼此的情意。
所以,去年夏天他纔會以東宮修繕爲藉口,讓林遠和牡丹見了面。
而林遠西征這一年來,也都是武旦從武攸緒那裏探得戰況,再轉告牡丹。
雖然他和牡丹之間從未正式說起這個話題,不過大家都是聰明人,有些話不言自明。
因爲牡丹一直與東宮爲善,尤其對幾個孩子關愛有加,武旦倒也希望她能有個好歸宿。
所以,當宴會上薛懷義提出求賞的時候,武旦知道機會來了。
他和薛懷義一樣,本以爲林遠會向陛下求娶牡丹,沒想到他倒是給自己求了個冬官侍郎……
一個大好機會就這麼白白錯過了,武旦有些失望。
這件事,也讓他對薛林遠的印象大爲改觀。
武旦不知道二人身世的曲折和爲難,只以爲林遠是個鑽營權勢的人。
如今的朝堂,實在不缺這種鑽營之徒,也難怪他和武三思那種人能相處融洽。
怎麼說呢?十五六歲,四品侍郎,可謂年少有志,大有作爲。
可是,一直等在東宮的牡丹怎麼辦呢?
雖說男兒建功立業很重要,可牡丹的年紀也不小了……
爲了等候林遠,她已經數次抗婚,把自己置於險境,如今更是因石女之名被衆人冷落。
如果不是在東宮,牡丹的日子怕是很不好過……
想到還在東宮等消息的牡丹,武旦着實爲難。
眼看郡王們一個個都大了,長子李成器和牡丹一般年紀,連三郎李隆基都十歲了。
男女大防——這一羣少男少女,總養在一處也不是辦法。
武牡丹的魅力,武旦很清楚。
這姑娘不但容貌出衆,才華過人,還善良溫婉,有膽識,有愛心,連他這個見慣風月的男人都難免心動,何況那一羣情竇初開的少年。
想當初,牡丹去了幾趟魏王府,就把武延基迷的神魂顛倒,武旦不得不防。
還好,李成器素日穩重剋制,謙謹有禮,也懂得男女大防,近來已經很少去春華宮了。
倒是李隆基,這兩年對牡丹有些過於依賴了……
如果牡丹還是不能離開東宮,那麼是時候重新安置一下了。
當初牡丹以少傅的名義進入東宮,主要就是爲了照顧年幼體弱的小公主。
如今公主已經長大,牡丹也到了適嫁年紀,郡王們的功課都由專門的太傅負責,這個東宮少傅其實可有可無。
當然,讓牡丹繼續待在東宮倒也不無不可,只是身份有些尷尬,難免流言蜚語,武旦也不想白白的耽誤了她……
其實,一個女官在東宮待了近三年,按照宮裏常規,她早該被武旦收了做妃嬪。
只是,武旦不想強人所難,牡丹也不是一般女官……
可出了東宮,她能去哪兒呢?回掖庭嗎?
武旦有些頭大。
——
一路思忖着,武旦就到了春華宮。
今日的春華宮倒是格外的安靜,孩子們都去太傅那裏上課了,牡丹正在窗下侍弄着幾株盛放的牡丹花,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今日慶功封賞,也不知道林遠會不會提到她,贖她出宮……
在這宮中禁錮太久了,想和林遠見一面都難,牡丹是真的想出去了。
不過,迎軍時候看着馬背上意氣風發的林遠,她有一種隱約的預感,林遠怕是還有大事要做。
果然,武旦帶來了意料之中的消息。
“牡丹,那薛林遠還俗了,調任冬官侍郎,官居四品。”
“哦……又升官了。”
牡丹開心的笑了笑,期待的看着武旦。
不過武旦沒有了下文,她就明白了——林遠肯定沒有提到自己。
對於這個結果,牡丹雖然有些失望,倒也不太意外。
趁此良機調職工部,應該是林遠最好的歸宿了。
至少,林遠此後不用南征北戰,不怕刀槍無眼,還能發揮專業所長,大有一番作爲……
否則,他一個無名無分的小和尚,如何快速爬到四品侍郎的位置?
而且,牡丹明白,林遠調去工部,志在七天建築。
她還記得林遠說過,只要天堂建成,七天建築就只剩天樞了。
若林遠去了工部,這些事就名正言順的在他掌控之內了。
也好,天上七星,地上七天,只要七天建築完成,她和林遠或許就能回去了……
滿打滿算,也就剩一年的時間了,大不了再撐一年……
所以,聽到消息的牡丹,並沒表現出太大的失望,笑笑也就過去了。
對於牡丹的淡然,武旦有些意外。
這個姑娘還真是少年老成,牡丹這反應完全不在他的意料之內,也不知道葫蘆裏的賣的什麼藥……
難道她準備在東宮蹉跎到老,任由芳華流逝嗎?
就在他斟酌着怎麼向牡丹開口,聊聊日後打算的時候,一名侍女匆匆跑了進來。
一看武旦也在,她立馬跪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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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小公主又發熱了,還出了紅汗……”
她的話音未落,兩名太監抱着小公主就趕回來了。
只見鮮紅的血順着公主蒼白的臉頰流下來,滴在鵝黃色的羅裙上,顯得觸目驚心。
牡丹一看,原來盈盈公主又流鼻血了……
這古時,人們管流鼻血叫“鼻衄”,又稱“紅汗”,這已經是盈盈在這個春天第三次出紅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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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趕緊接過盈盈一通忙活,身上沾了血都沒注意……
看着盡職盡責的牡丹,武旦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