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八十一
葉依宏租的房子成了避風港,也成了伊甸園。他把我送的手套珍視的放在牀頭,我就把他筆記本上的話撕下來貼到牆壁上。看著牆上的字,他只是笑,我卻想哭。
「我從未擁有過你一秒鐘,夢裡卻失去過你千萬次。」
當時我不肯收,如今細細咀嚼,回憶起曾經他深夜來看我的樣子,方曉其中滋味。
無形的進度條隨著時間往前推進,我不知道它走到了哪兒,也不知結局會怎樣,只能緊握著葉依宏的手陪他走下去。我們白天一有空就在屋內相伴,晚上就裝作陌路的回家,只是裝作對他冷淡成了很難的事,我努力保持著面無表情,但那股心動的勁兒從眼角溢出,似乎藏匿不住。每一刻我都想對他笑,用吻訴說我有多喜歡他。
最近,忙完一個生意,父母在家的時間變多了,全家人抽空一起吃飯逛街,就像普通的家庭一樣。媽媽問起葉昀的女朋友,葉昀一筆帶過,問我是不是談戀愛了,我也緊張的一筆帶過,媽媽含笑搖了搖頭,只說記得要把對象帶給他們看看人品,我更是如坐針氈。如果我的父母不曾給予我半點關懷,也不對我產生半分期望,該有多好。
我聽說媽媽生下我和葉依宏時,天天跟朋友炫耀這對龍鳳胎有多麼可愛,都不捨得讓爸爸抱一下。現在,不肖如我只會令他們蒙羞,受人恥笑。
即使如此,也停不下來了,甚至不想停下。墮落遠比堅守容易。
晚上,等到回到各自房內,我換了件睡衣,牀上的手機響了,我接起了視頻。
葉依宏咳了咳,沒有說話,眼神倒有些蠢蠢欲動的意味,我才發現自己下意識用的是從上往下的自拍姿勢,乳溝露了出來,我嗔了他一眼,扣好衣領換了個姿勢,
「下次去宿舍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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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裡,尤其是有家人在的時候,即使在房間裡我也有些拘謹。而宿舍,是我和葉依宏的暗號,使他租的房子聽起來非常尋常,不會被懷疑。
葉依宏故作遺憾的歎口氣,緊接著頓了頓,換上一副正經的表情,似乎想說些什麼,我太瞭解他了,搶答道,
「不後悔。」
他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今天,我面對父母的目光的詢問無地自容、滿腹自責,還要忍著不讓負面情緒不小心流露出來,明明是家長裡短的聊天,卻比高考時還要緊張,戰戰兢兢、唯恐一步踏錯。
因此,我光想想葉依宏手術後身心受創,是如何獨自一聲不吭的挺過來的,就覺得心疼不已。
「我只後悔,沒早點陪你一起承擔。」
葉依宏微愣,張了張嘴,卻與我相顧無言。時間凝固,我分明從他翻湧的目光裡看出千言萬語。我心裡一慌,掛掉了視頻。
他在說,你真好。
他在說,我喜歡你。
他在說,你是我歷經九九八十一難,也要取的那部真經。
我走到房間邊緣,背靠牆壁,隔壁似乎變得透明,傳來同我一樣的心跳聲。許久,我沿著牆壁滑下來,蹲坐在地上。
戀愛都是這樣的嗎,那麼甜、又那麼酸。
周日。
我撕開老優酪乳,葉依宏雖然在泡面上的口味和我不同,但在優酪乳上倒是相當一致,我抿了一口,全然不顧已經吃了一杯的事實。
葉依宏應該快到了。
我以去學校自習為由溜到了宿舍,葉依宏則謊稱和朋友聚會,我們在不同時刻出門,也要算好回家的時間,以免露餡。
吃著吃著,我忽然想起冰箱裡似乎就這最後兩盒優酪乳了,說好一起吃零食看電影的,我低頭看了眼優酪乳盒中所剩無幾的慘狀,心虛的把它推到一邊。樓下不遠處有超市,我看了下手機,算算還有時間,準備下樓補充點庫存。
「咚咚——」
我沒想到葉依宏這麼快。剛站起身他就推門進來了。他關上門,等不及朝我飛過來,我揉了揉他的腦袋,似乎有些汗濕。
「等很久了嗎?」
我搖了搖頭,抱緊他。他的胸口還在起伏,稍微勻了勻氣息後低頭吻了過來,我環住他的脖子,加深了這個吻。我們邊吻邊走,直到坐到客廳的沙發上,葉依宏一眼就發現了我偷吃的優酪乳,我本想假裝四處看風景,然而嘴還被他叼著呢。
「壞姐姐。」他的笑意傾吐在我的唇瓣上,我想把他的笑容當糖果吃下去,忍不住又湊過去舔他的嘴唇。
葉依宏舀了勺優酪乳,然後迅速被我含住了,他一時反應不及,我把優酪乳推到他嘴裡,正想得意的抽出,他含著我的舌尖吮了吮才放開,
「這優酪乳怎麼這麼好吃。」
臉紅的倒成了我了:「算補償你的。」
「還不夠。」
葉依宏解下我的衣領,又舀了一勺優酪乳,我理解了他的意思,於是把胸罩解開,避免弄髒,緊接著一抹涼意低落到乳肉上,滑絲絲的,似乎快要隨著乳溝滑落,我忙捧起胸擠住優酪乳,催促他快點吃掉。
他眼眸深了深,低下頭,舌尖一挑,我暫態渾身一顫,電流從乳頭竄到頭頂,而辛苦接著的優酪乳則從乳溝落到腹部,滾出一道濕潤的線。
「不好意思,吃錯了。」
「……」
接下來,似乎我們都忘記約好看電影的事了。
趁著父母都在,葉昀提出了想租個離公司近點的房子的想法,葉依宏當即望向我,我沒察覺到他的目光,只是呆呆的盯著葉昀,手裡攥成了拳。
我有種預感,一旦葉昀搬走,他不會回來了。哪怕在同一個市,哪怕他搬到了隔壁,也不會再看我一眼。
我指望父母挽留他,但父母雖然不捨,卻對此表達了支持。「別走」這個詞在我舌尖反復翻滾,跳的難受也吐不出來,讓吞入的食物味同嚼蠟。
我忽然想起,我不應該是這個反應。我和葉依宏會有更多的相處時間,父母工作忙碌,所以不需要再那麼小心翼翼度日,我應該高興的。
我搗弄著碗裡的飯,熬到用餐結束,我連忙拉住葉昀。
「可以不搬走嗎?」挽留的話脫口而出。
「……抱歉,」葉昀垂下眼簾,似乎是因為要離開,言語間也多了些溫柔,不再是以往避之不及的模樣,「好好照顧自己。」
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結果又要分別,這一次,他一定會走的更遠,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
我沉默了。這對我單戀的感情來說,算是個最好的結束,沒有斷然拒絕和撕破臉,就這麼平淡真實的結束了,和現實生活一樣。
我沉默的時間有點久,彷彿短暫的對話已經結束,但葉昀沒有離開。
我的頭頂落上了溫暖的手掌,它眷戀似的摩挲著我額前的髮絲,讓我沉寂已久的心忽然想為告別畫上一個句點。
「哥哥,可以最後送我一個東西嗎?」
「什麼?」
「香薰蠟燭,你用剩的那根。」
我頭上的手停下了動作,指縫裡還夾著我的頭髮,葉昀的眼神微動:「那根快燒完了,我送個新的給你吧。」
「就要你用的那根。」眼見他連這點小小的要求都不滿足我,我固執的堅持著,語氣也不自覺強硬起來。
他靜靜的看了我很久,終於放棄似的歎了口氣,他收回我頭上的手,連帶著最後一絲溫情。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