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相親
可他們已經和離了,又能為什麼事情呢?
沈月華也不打算主動問話,只等趙婉清開口。
趙婉清微微歎了一聲:“這次你主動和離,我也知道你心裏的苦,總是跟蘭修有幾年的感情,誰會捨得?真是委屈你了。”
沈月華淡淡道:“沒什麼苦不苦,都是我自己選的。”
趙婉清手伸過來,輕柔的拍了一下她的手背:“我知道你是為蘭修好,他當初果然也沒有看錯你,你們兩人如此,我這做姐姐的也心疼,不過世事就是這樣,總是不太能如願的。”
這話聽起來極是虛偽,她和離了,他們不知道多高興呢!
沈月華挑了挑眉,縮回手道:“我現在過得很好,少夫人不用擔心。”
“哎,怎麼能不擔心呢,好歹你也叫過我姐姐的。”趙婉清把隨身攜帶過來的一個小匣子遞過來,“我能為你做的也只有這些了,你在別處總好過在這裏,蘭修將來要成親的,你也是,何必再在一個地方呢,對誰都不好。”
沈月華瞧了一眼匣子,直接拒絕:“少夫人送的東西,我承受不起。”
“你先看看麼,看過再說,也不枉我來這一趟。”趙婉清並不生氣,但也擺出了一副不甘休的姿態。
沈月華便把匣子打了開來。
裏面躺著兩張房契,還有一疊銀票。
她拿出來一看,房契是在江都的,那裏乃是魚米之鄉,相當富饒,銀票麼,她數了數,一共有五千兩銀子。
足夠她去江都再展拳腳的了,還有現成的住宅,鋪面,可算是想的十分周到。
沈月華忍不住笑了。
這是要用錢財打動人,讓她離開京城去江都,離開趙蘭修啊!
趙家這麼忌憚她,實在讓她受寵若驚。
“不曉得趙大人知不知道?”她抬起頭一笑,“若是他給我的,我興許就收了,少夫人的麼,名不正言不順,如此貴重的東西,我不能要。”
她把東西放進匣子,推了回去。
趙蘭修付一點贍養費,這是可收可不收的,可趙婉清算什麼?
她沈月華從如此艱苦的環境打拼到現在的局面,好不容易在紙紮行業有了一點名聲,他們讓她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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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什麼?
沈月華不能接受這種方式。
趙婉清臉色稍稍變了變,眼裏的冷芒一閃而過。
她仍是和顏悅色:“怎麼名不正言不順呢,我可是他姐姐。月華,你聽我說,這京城好幾家紙紮鋪的,你在這裏也不好做,這裏不像寧縣那麼簡單,你看看四周,好些鋪子開著喝西北風呢,等到那時候,你怎麼辦?你幾個弟子也要吃飯的,你好好想一想。”
沈月華聽出來了,趙婉清又開始在威脅她了,但她豈會退縮,就此離開京城?
“少夫人果真是替我著想呢,不過做哪一樣生意不要風險?真的山窮水盡了,也許還柳暗花明,誰又知道。”
趙婉清眼眸微微一眯,她跟趙蘭修長得很像,清麗可人,當年永城伯的小兒子孫彥庭對她乃是一見鍾情,她嫁過去後,因自己的家世,為人的手段,在永城伯府也算是如魚得水,處處令人羡慕。
可自從趙蘭修娶了沈月華之後,她卻被人取笑了好幾回。
她哪里會喜歡沈月華?
簡直是討厭透了她!
偏偏自家弟弟很有主見,也很有本事,她們母女三個都勸不得,也只能暫且妥協。
也是老天保佑,沈月華生不出孩子,終於和離了!
可是,趙蘭修還是沒有依著她們的想法,娶了韓慧玉。那日韓太太帶了韓慧玉過來,謝氏本想成就此事,結果趙蘭修一點不配合,韓太太都惱了,謝氏便叫了趙婉清回娘家想想辦法。
想到這裏,趙婉清又細細打量了沈月華一番。
若不是出生於貧踐家庭,人算是不錯的,只可惜,低戶原本就不能攀高門!沈月華哪里配得上她的弟弟呢?
她弟弟這般的人物,京城哪一家的小姐不能娶?
真真是鮮花插在牛糞上!
“沈月華,我言盡於此,你自己再想一想!”趙婉清站起來,面色肅然,“我可不是開玩笑,你總會知道的。”
民不與官鬥,如今沈月華和離了,與官宦之家那是一點關係都沒有了,而趙婉清卻是永城伯府的少夫人。
真要鬥起來,誰勝誰敗,好像一點都沒有什麼懸念。
沈月華講真心話:“就是我走了,蘭修他也未必如你們所願,還請少夫人也再想一想。”
趙婉清拿起匣子,轉身走了。
沈月華坐了一會兒,方才去鋪面上。
眾人都看向她。
“不過是來敘敍舊,沒什麼事兒。”沈月華輕鬆道,“你們各自忙去罷,門口兩個蓮花舟早些做起來。”
四個弟子應了一聲。
王寶善走過來,輕聲問:“月華,真沒事兒啊?你可別瞞著舅舅。”
“真沒什麼,我這都和離了,還能有什麼啊。”沈月華道,“小舅千萬別告訴娘,省得她又胡思亂想的。”
王寶善皺了皺眉:“可我看著像是不對勁,這孫少夫人以前從來不在咱們面前露面的,如今你和離了,怎麼還跑來?”
“還不是怕我借著他們趙府的名頭做生意,也就這點事兒。”沈月華隨便找了一個藉口。
她知道就是說出來,其他人也幫不了什麼忙,只是增添了擔憂而已,又何必呢。
“怎麼這樣,你何時利用過他們趙府,實在是欺人太甚!”王寶善惱火道,“這種話都講得出來!”
“是啊,所以我也沒給她好臉色,小舅也別氣了,打發了就是了。”
王寶善還是氣呼呼的,但也沒有再問。
這段時間除了紙錢能賣些出去,一單做紙紮的生意都沒有,沈月華都是上午來看一下,早早的就走了。
她也不是天生勞碌命,清閒的日子,照舊過得有滋有味,在院子裏開闢花圃養花草,又請人挖一個小池塘,買些錦鯉放下去。晴天的時候曬太陽,陰天的時候跟兩個丫頭,再拉來薑法慧,一起在屋子裏打牌,過得很是快活。
王氏看不過眼,這日叫她去相親。
所謂相親,便是男方由媒婆帶到女方家去做客,女方呢,稍微現一下身,兩個人打一照面,女方便要避入內室。
雖然二人講不上什麼話,談不上什麼瞭解,不過比兩眼一抹黑要稍微強一些,總算看得見人麼,知道對方長什麼樣。
沈月華便跟王氏回去了。
王氏把院子打掃的乾乾淨淨,點心茶水都準備妥當,就等著人來。
聽說這男方是姓陳的,二十八歲,家裏有兩個孩子,做錦緞生意,條件貌似不錯。
沈月華坐在裏頭,只一會兒工夫,就聽見人聲。
王氏很快便叫她出來。
沈月華撩開門簾一看,對面那男人膚色微黑,長臉長眼,笑起來的時候,露出下排很不整齊的牙齒。
她忽地把簾子放下了。
這就算相看好了。
男人很滿意,他也是寧縣的,早就見過沈月華,沈月華的外貌身材是沒得挑的,就是做的事業晦氣了點,讓她的行情一再下跌,在遇給趙蘭修之前,王氏就已經在擔憂了。
王氏笑眯眯的把點心送上去。
那男人忙拿了吃了。
這就表示他是看上沈月華的。
等他一走,王氏忙去問女兒:“怎麼樣?我看倒是不錯,剛才還誇了你一陣呢。”
沈月華搖搖頭,“不喜歡。”
“現在是講喜歡不喜歡的時候?”王氏惱火道,“能將就也就將就了,你還當自己是黃花閨女呢?整個縣裏,就沒見有人和離的,寡婦倒是有,人家還嫌棄呢,你做紙紮的,還和離了,簡直比寡婦還不如,你還能怎麼挑揀?”她重重歎了口氣,“這個不行,下回你再看看,肯定就要挑一個了!”
沈月華哦了一聲,也不反駁她。
王氏留她吃飯。
沈月華道,“要不你去我那裏吃,現在天氣冷了,珊瑚醃了好些東西,雞啊,肉啊,魚啊,都有,弄了吃,可香呢。”
“你就是嫌我做的不好!”王氏哼了一聲。
“哪里呀,咱們也好久沒在一起吃飯了,走罷,走罷。”沈月華挽住她胳膊,甜甜一笑。
在這世上,她唯一的親人便是王氏了,王氏再怎麼同她的觀念不一樣,她也還是會珍惜她們之間的感情。
王氏看著她,無奈的搖搖頭,心裏也還是甜的。
女兒不管怎麼樣,對她是孝順的,賺到錢,從來沒有不捨得給她,買房子買衣物,很大方,就是好些事不聽她的勸告。
“你啊,樣樣都好,就是太倔了!”王氏感慨。
“也是娘寵得我啊。”她嘻嘻笑。
兩人走出門。
門外卻停著一輛馬車。
馬車旁的人,沈月華認識,乃是趙霖。
“喲,怎麼是你?”王氏驚喜的看著車廂,“裏面,裏面是女婿……啊,不,是趙大人嗎?”
趙蘭修走下來,笑道,“伯母。”
王氏高興的不知道怎麼辦好,胡亂的點著頭。
“伯母,我來請月華吃頓飯的。”趙蘭修禮貌地問,“不知伯母同意否?”
王氏立馬把沈月華往前一推,“好啊,當然好了,正是要吃飯的時候呢。”
沈月華鄙視的看了一眼王氏。
不過她跟趙蘭修之間有協議,還是上了馬車。
“你回去講一聲,我晚些回。”趙蘭修吩咐趙霖。
趙霖點點頭。
趙蘭修一進車廂,便露出三月春風似的笑容,“你就這麼著急把自己再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