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遇見
夜色瀰漫,客棧裡一片沉寂,走廊兩側客房中,飄出來的男人鼾聲,輕重不一。
唐歡悄無聲息往前走,如夜行的貓,最後停在走廊盡頭那間客房前。
黃昏在大堂裡見到的那個男人,就住在裡面。
那人有一雙清冷的眼,進店後直奔櫃檯,問房付錢,而後朝樓梯走去,並未看周圍一眼。他穿著淺灰色的長衫,腳步不輕不重,每次落在黃木梯板上,皆發出相同的聲音。
兩側衫擺隨著他的動作錯開,露出裡面修長雙腿,交替抬起。
白色中褲套進黑靴,簡單幹練,有種說不出來的味道。他上了樓,她目光不由往上移,卻只瞧見他側臉,尚未細品,他一個眼神掃過來,冷寂如冰。
唐歡心動了,她想要這個男人。
師父說,女人初夜多少都有點意義,還是找個看上眼的人破了吧。
唐歡舔了舔嘴唇,沒想到一下山就遇到個絕品。
食指指腹從舌尖掃過,輕輕貼在窗紙上,等那處濕了,細細竹管插進去,沒有半點聲響。
太冷的男人都不好對付,還是用點手段吧。
半刻鐘後,唐歡撥開門,悄悄閃了進去,直奔牀頭。
窗子開著,皎潔的月光斜灑進來,因男人沒有放下牀幃,他平躺的身影一覽無餘。
唐歡歪坐在一旁,滿意地打量這個男人,看著看著,她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白皙清俊的臉。連睡覺的樣子都是冷的,身上會不會熱一些?
可就在她指尖距離男人俊臉不過幾寸距離時,男人眉心微動,唐歡暗道不妙,正要閃身退開,眼前寒冽清光閃過,脖下一涼,待她反應過來,便是一道無法言喻的劇痛。
她摀住脖子。溫熱的血如杯中滿溢的茶水,從她指縫滲出。
唐歡想罵爹!
她不過是想採個男人,至於就玩沒命了嗎?
視線已經模糊,她看不清男人的表情,只看出他似乎坐了起來,面朝她,擦劍。
她不甘心,她連男人的滋味都沒有嘗過!
身體不受控制朝後倒去,唐歡按動手上玉鐲。
他殺了她,她也要他死,還要讓他欲求不滿而死。鐲子裡有師父死前留給她的一味兒銀毒「九歡」,男人聞了它,會當場昏迷一柱擎天,然後在九場春夢裡精盡人亡。
後腦觸地,她已感覺不到疼,只死死盯著他。
宋陌若有所感,朝地上瞥了一眼。
女人瞪眼看著他,死不瞑目。
他不為所動。不管她有什麼目的,半夜潛入他房中,她都該死。
將軟劍收回腰上,宋陌起身,準備離開。
然下一刻,體力驟失,他忽的跌回牀上。
有熱浪從四肢骨骸升騰而起。
宋陌皺眉,知道自己中了招。他不敢耽誤時間,就那樣躺著,凝神運功,試圖逼出體內銀毒。
*
人死魂散,唐歡看見自己輕飄飄地,逸出了她的身體。
哪怕沒有眼淚,她還是想哭。
師父去了,終於沒人管她了,可為什麼才下山就要死啊!她還沒有活夠,她不想去陰曹地府見師父!
白影一閃,對面突然多了一個絕美的女人:「好你個臭丫頭,為師算到你有危險,連主動送上門的極品男人都不要了,火急火燎來救你,你竟然一點都不想念為師?」
唐歡傻了,腦子有點發懵:「師父,你不是……師父你救救我吧,我還沒有吃到男人,我不想死!」從小跟師父一起長大,她已經習慣遇到困難就向師父求助了,如今她都成鬼了,見到同為鬼魂的師父,又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師父恨鐵不成鋼地點了她一下:「誰讓你不聽話?我讓你把功夫練好再下山,你偏不聽,以為輕功好就沒事了啊?其實下山也行,憑你那三腳貓的功夫,去採那些公子少爺王孫貴族也沒事,可你看看,這人武功比我都高,你來採他,不是送上脖子找死嗎?」
「我又不知道他武功高……」唐歡委屈地耷拉下腦袋。
師父哼了聲,懶得與徒弟爭辯:「算了,這次算是給你個教訓,以後動手之前,先確定自己有命吃。」說完,粗魯地按住徒弟肩膀,將唐歡的魂魄壓回了她肉身。
唐歡魂魄歸位,剛剛還死氣沉沉的眸子頓時亮了起來。好像有點不太適應分別片刻的身體,她繼續在原地趴了一會兒,才起身驚讚道:「師父你成神仙了啊?都能起死回生了!」
師父睨了她一眼,摸摸她已經癒合的傷口,嘆氣道:「神仙?想的美啊!我只是個小鬼,因為採了閻羅王,他寵我,才給了我一點小法術。阿歡啊,我現在沒有大本事,不能幫你脫險,而一命抵一命,宋陌若是因你而死,你也活不成。只有你親自解了他的毒,保住他性命,你才能活。」
「啊?」
唐歡震驚地瞪大眼睛,顧不得問師父怎麼知道男人名字,苦臉道:「可九歡沒有解藥啊!」當年師父親口告訴她,說九歡是她們採花門最毒的銀藥。
師父點點頭:「我當然知道它沒解藥,但我現在有點小手段,能幫你入他的九場春夢。只要每次你都能讓他心甘情願跟你歡好,待第九場夢境結束,你們就沒事了。」
唐歡眨眨眼,腦子飛快動了起來,「他既然做春夢,我去採他,他自然樂意跟我好。只是,師父啊,他武功那麼高,等我們醒了,他想起夢裡情景,還不當場再殺我一回啊?」
師父妹眼含笑地看著她:「傻丫頭,我都替你安排好了。你放心,九場夢裡,只有你記得所有事情,對宋陌而言,每次都是從頭來過。夢境結束,他中銀毒釋放九次,必定會昏睡一天,醒後不論是你來採他這件事,還是那些綺夢,他都不記得。那時你便可趁機逃走。」
那豈不是連後顧之憂都沒有了?
唐歡笑眼彎彎,彷彿已經得勝歸來。
師父最瞧不過她這副傻樣,狠狠戳一下她額頭:「打住,你先別笑,我警告你,宋陌此人心性堅定,哪怕中了毒,他也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容易動心。你若是不努力,沒能讓他主動與你歡好,屆時哪怕你已經闖過了八場夢,失敗一次,依然會死。還有,在你與他歡好之前,你不能失身給別人,也不能讓他被旁人搶先佔了,否則夢境會立即結束,你們就一起下去見我吧!哦,對了,夢裡也是有痛感的,如果你們二人有人喪命,下場一樣。」
唐歡要哭了,聽起來好難啊……
到底是從小看著長大的,師父摸摸她腦袋,放柔了聲音:「阿歡啊,你也別太擔心,每場夢裡你都有一個月的時間俘獲他呢,成功歡好了就會自動進入下一場夢境。而且夢裡你們都是普通人,都沒有武功,只要你好好琢磨以前師父教給你的那些本事,收服宋陌並沒有多困難。」
她一下子說了這麼多,有難處也有可利用之處,唐歡腦子有些不夠用了,埋頭慢慢消化。
師父卻沒有那麼多時間等她,她抬手一揮,將唐歡送到牀上,又把一顆櫻桃大小的玉珠塞入她手中,鄭重叮囑道:「一會兒師父會為你們布下結界,既能保證不受外面打擾,其中靈氣又能滋養你的魂魄。你成功度過九場夢,便能魂穩魄安,徹底恢復。失敗了,結界消失,你頃刻就會殞命。拿著,這顆珠子是夢引丹,你吞下後,立即與他四唇相貼,很快便能入其夢。好了,師父得走了,阿歡,你要牢記師父的話,一定要成功,否則死後別跟那些死鬼說你是我的徒弟!我嫌丟人!」
說完,師父布下一層泛著淡淡瑩光的結界,最後看她一眼,消失了。
唐歡怔怔地坐了一會兒,她還挺捨不得師父的。
不過,想到師父活著時在男人裡面遊刃有餘,現在死了當鬼了,依然混得不錯,連閻羅王都成了她的裙下之臣,唐歡心底就湧上滿滿的不甘和豪情。
她是師父唯一的徒弟,她不能給師父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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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九場夢嗎,她要把這個男人吃得乾乾淨淨!吃死他!醒後逃走?她才不,等她醒過來,就趁他還昏迷著,用他的劍殺了他,讓他也嘗嘗被抹脖子的滋味!
唐歡摸摸脖子,那致命的疼還印在心上,這輩子都忘不掉了。她越發氣憤,翻身跪坐在男人腿上,伸手去抽他腰間軟劍。師父罵她笨,這能怪她嗎?他的兵器這麼不起眼,人長得也跟個冷書生似的,誰能想到他竟然殺人不眨眼!
唐歡洩恨般,用軟劍挑爛了宋陌的衣裳。
挑到他腰部以下時,她目光一凝,落在他高高支起來的帳篷上。
唐歡沒出息地咽咽口水。小時候,師父出門採花會帶著她,所以她不但見過男人的東西,更見過師父被男人騎著壓著或她騎著男人攀在男人身上的各種火熱情景。師父叫地那樣大聲扭地那樣孟浪,被男人入進去的滋味,一定很舒服吧?
唐歡身上熱了起來。
她飛快扒掉自己的衣裳。既然夢裡要採他,不如醒著時先採他一遍。那麼即便最後沒成功,她也算是嘗過男人滋味了,沒有白死!想想也是,作為一個採花賊,若死時還是女兒身,師父不嫌丟人,她自己都沒臉見……鬼!
一不做二不休,她扶著宋陌的那物,對準自己,又得意又兇狠地坐了下去,宛如要吃掉仇人一般。
「啊!」
好疼啊……疼得唐歡魂魄都要飛出去了!
糟糕,師父不可能再救她第二次。唐歡不敢再耽擱時間,就那樣以身體相連的姿勢趴在男人胸口,趁魂魄飛出去之前一口吞下夢引丹,低頭覆上男人緊抿的唇。
與他清冷的氣場不同,他的唇溫溫的,軟軟的,感覺不錯……
唐歡忍不住舔了舔男人,正想撬開他牙關,忽有股莫名力量牽引著她,腦海裡頓時一片空白。
屋中再也沒有半點聲響。
牀上的一對兒男女,終於都不再動了。
他們以最親密最熱血沸騰的姿勢交疊在一起,卻好像沉睡了一般,神態安詳。
結界不停地流轉著,瑩潤的光分出一道,如橋樑般與女人腦袋連在一起,滋潤著她魂魄。
*
陰曹地府,騎在閻羅王身上的師父忽然皺眉。
閻羅王不由心疼,停下攻勢:「是不是太深,弄疼你了?」
師父搖搖頭:「沒有,只是我那徒弟……啊,你要做什麼?」
閻羅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臉色難看至極:「本王伺候得你不舒服嗎?竟敢分心!」說著,急急動作。
師父登時被他頂得無心多想。
風雨過後,她妹眼如絲地看著替她沐浴的冷傲男人,心想,傻徒弟冒然騎在宋陌身上,雖說解了宋陌部分銀毒,導致他夢境結束後大概會憶起夢中事,可是,如果徒弟真能成功俘獲宋陌九次,宋陌醒後,多少都會因那逼真的夢境心動,從而不捨得殺徒弟吧?
就像她身邊的這個男人,再冷,還不是被她馴服了?
傻徒弟,為師等著你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