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也是？女孩子家家的，打扮得漂亮些出門多好，怎麼光喝茶不喫點東西呢，小二……”
對方很自來熟地拖了椅子坐在一旁。
褚顏莫名覺得自己心裏好受了點。
可又覺得哪裏不對勁，她怎麼和個男人比美？
“咳咳……”
這一想，她下意識去看聞衍，被茶水嗆了好大一口。
這種被人看穿心思的感覺，讓她渾身冰涼，頭皮發麻，恨不得立刻消失。
褚顏兩世爲人的淡定在頃刻之間全部消失，她拿了帕子擦了擦嘴。
“你真是女人？”
一旁的錦衣公子立即瞪大了眼睛。
褚顏低頭看了眼，又忙把帕子收回去，對方卻已經快一步抓着她手腕。
“你是哪家的小姐吧？本公子早就聽聞你們川城的女子性子極好，又喜好男裝，今日總算給我見識到了。姑娘，你長得真美，可否……”
“啊！誰？！”
寒意一瞬間襲來，他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被掀翻在地上。
沒人知道剛纔發生了什麼。
褚顏也不知道。
她只狐疑地看了眼聞衍，對方喝了口茶，挑眉看了過來，“還要看嗎？”
“不……不看了。”
褚顏迅速起身，轉身就往樓上跑。
聞衍站起身子，居高臨地瞥了那人一眼，對方本哀嚎着的臉突然就白了幾分。
“你你……對不起。”
他灰溜溜的說了句。
這世上眉間有硃砂痣的人，他只知道國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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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還聽說太子的人可能在川城，這一想，時間就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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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是國師，他哪裏敢冒犯！
方纔以爲他眉間的硃砂是點上去的，這仔細一瞧才知道是本就長在上面的，他這會兒想死的心都有了。
聞衍眼眸眯了眯，“朱家？”
底下的人苦笑了聲，也不敢否認，“是，草民朱家幺子朱錦珂。”
“北城鬧災荒，朱家作爲慶國豪紳，捐一萬石糧食，朱公子覺得呢？”
“是，草民這就回去與家父商量，我朱家自當竭盡全力……”
他話未說完，聞衍人已經離開。
朱錦珂整個人散坐在地上，只覺得魂兒都沒了。
“公子，這人是誰啊？那可是一萬石糧食啊？若是讓老爺知道了，這……”
“那可是國師，你覺得一萬石糧食給不給？”
朱錦珂沒好氣地說了句。
“啪！”
他又狠狠地甩了自己一耳光，“呸！這是什麼嘴啊！老子今日出門不順，竟得罪了最不能得罪的人。”
他渾身無力地爬起來。
一萬石糧食幾乎是朱家所有屯糧的總和。
他爹本打算藉着北城的災荒，好好發一把橫財，那方圓幾百裏的糧食幾乎都到了他朱家的糧倉裏。
讓他來川城就是爲了買更多糧食的。
現在可好……
呵呵，一夕之間，所有努力全部白費，他的糧食沒了，成堆的金山銀山也沒了。
“公子，您要的酒……”
“滾犢子！”
店小二湊過來說了句，朱錦珂直接掀翻了他手上的酒壺，沒好氣地說了句。
又陡然掩面大哭。
“造孽啊！”
這哭聲，讓整個客棧的人都聽了去。
褚顏頗有些驚訝地開了窗戶，瞧着下面那人時，又是頓了一下。
倒也不至於吧，只是摔一下罷了。
怎麼一個大男人還哭成這樣？
“你可想出去走走？”
昌遮突然出現在視線裏，聲音沙啞地說了句，他面上似乎掛着幾分難以抑制的歡喜，這歡喜讓褚顏有些莫名其妙。
“今日有花市，你不想去看看嗎？”
昌遮又問了句。
褚顏生了幾分心思，鮮花多好的東西啊，自然想去看看的。
“那你等等我。”
她關了窗戶，換了身粉色長裙，頭髮放下來，只用了同色的綢帶輕輕挽起來。
等她出了門才發現，花市上雖男男女女很多，但女孩顯然比男孩多出來許多。
而且每個女子都打扮得十分美豔。
妝容妥帖，帶着鮮花製作的耳環，頭上簪了一朵朵盛開的花，搭配上額間的描紅，身上穿的絕對是最爲鮮亮的衣裙，手中握着輕紗小扇，笑起來時眉眼彎彎，如銀鈴入耳。
奼紫嫣紅的花路！
從街頭到街尾，放眼看過去，入目的全是燦爛，入耳的全是幸福。
這纔是人間啊。
褚顏嘴角不自覺揚起笑來，忽然覺得自己這不施粉黛的臉，與這裏的一切格格不入，顯得很不尊重。
“姑娘，你過來。”
一旁的婦人喚了聲，褚顏指了指自己，對方忙點頭。
“你過來，嬢嬢給你戴花。”
褚顏臉色一紅，突然羞怯起來。
身體卻不由自主走到那裏，對方牽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將她扶在位置上。
褚顏從衆多鮮花做成的髮簪中挑了桃花簪，又拿了桃花耳環，之後搭配梨花的鏈子。
淺淡的芬芳傳來，她深吸口氣，望着銅鏡裏的自己，笑得眉眼彎彎。
“姑娘長得可真水靈，嬢嬢我在這裏這麼多年，從未見過你這樣乖巧的。”
“今日爲何這般熱鬧？”
“那能不熱鬧嗎？全成的姑娘們都出來了，走了花路，一輩子就繁花似錦，健康平安。”
褚顏愣了一下。
眼神都亮了幾分，她忽然也想走走。
“而且啊，若是與如意郎君走了，那就會白頭偕老，恩恩愛愛，長長久久！”
褚顏臉色垮了下來。
她看了眼昌遮，終歸是沒忍住嘆了口氣。
“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嬢嬢手藝真好，這扇子，能賣給我一把嗎？”
“可以！”
對方笑得合不攏嘴來。
昌遮給錢也大方，一錠銀子直接遞過去，沒讓她找零。
“姑娘真是好福氣！”
臨走時，對方還抓着褚顏的手感嘆了句。
褚顏垂眸不語。
“顏顏……我自小有婚約在身，對方是京城戶部侍郎家的女兒，我與她本是青梅竹馬，後來我要上戰場打仗，臨走時與她許下婚約，等我凱旋之日，就與她成親。”
昌遮忽然抓着褚顏的手，到了一旁人少的橋下，他一臉認真，確定了要坦白這些過往。
褚顏愣了愣。
昌遮看上去是個頂可靠的人，他有寬厚的臂膀，有高大的身材，有一張雖粗糙但十分俊俏的臉。
他什麼都好，唯獨不是良配。
他說的事情褚顏早就知道了，因此只是漫不經心地聽着，目光拉長時，瞧着橋的對面，聞衍正靠在欄杆邊上，似乎也朝她這邊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