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顏……”
“嗯？”
李平盯着褚顏。
她擡眸的時候，眼眸秋波盪漾，泛着星光。
他愣了一下，朝着她手上的衣服努了努嘴，“弄好了嗎？”
“快好了。”
褚顏回了句，很快又低頭忙活手上的事情，李平的衣服割了個口子，口子邊上染了血跡。
若是往常，他肯定是直接就扔了，再換件新的就是。
今日卻非要求着褚顏給補上。
褚顏煩了，就答應了下來，這會兒正在給他縫衣服。
那人的視線總時不時落在自己身上，褚顏是知曉的。
好一會兒過去，她終於放下針線，把衣服遞送了過去，“怎麼樣？我針線活不好，你可別笑話我。”
“這已經比鎮上的繡娘還要好了。”
李平撫摸上去。
他身上衣衫單薄，褚顏只需多看幾眼就能看到他腰側的地方鮮血已經染紅了白色的裏衣，而且空氣中血腥味這麼濃烈，她知道的。
只是她沒問。
她是那麼溫柔，又那麼冷漠。
李平聲音變得悠遠起來，“我是真的想娶你，我想對你好，想讓你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想把最好的東西都奉獻給你。”
褚顏愣了一下。
她對上一雙猩紅的眼眸，這個男人在哭泣。
那滴淚落在了衣服上，把她才縫補的地方打溼了。
“褚顏，你告訴我不是你做的。”
李平聲音軟下來，甚至帶着幾分卑微的祈求。
“對不起。”
褚顏只淡淡說了句，眼底甚至沒有絲毫後悔。
李平受到重創一般，陡然一痛。
“爲什麼？是因爲昌遮嗎？”
他知道昌遮對她好，可是自己難道對她不好嗎？
他除了長得沒有昌遮好，到底哪一點不如他了？
李平不懂。
可是從他和昌遮對比開始就錯了啊。
褚顏搖頭，“不是，我是爲了我自己。”
她說得那麼溫柔且堅定。
哪怕是到了這個時候，她依舊是冷靜的，“李平，我不會爲了任何感情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只因爲這件事對我有利，我纔去做，你明白嗎？”
“有利？”
李平震了震，他一時竟不知道該開心還是悲傷。
開心她不是爲了昌遮。
悲傷她確實做了，而且不知悔改。
可是該死的，他依舊不忍心怪她。
那日她站在大街上，背後行人來來往往，他眼裏卻只看得到她一個人。
那雙眼睛中的期待、依賴，甚至是幾分狡黠和天真，他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多希望她能再哄哄他。
可是賬本還是被泄露出去，可是玉燕是他們的人，但被他嚴密監視起來了，唯獨褚顏，有這個機會，她甚至……
呵……甚至想了這麼個法子，明目張膽地把書房搬空，找到了賬本，又拿了一本一模一樣的回來。
如果不是最近幾日頻繁出事，他斷然不會想到再去查看，也就不會發現那賬本上的印章有問題。
是啊，美色誤人。
可是……
李平竟在這一瞬間覺得錯的是自己。
“嗯。”
褚顏依舊溫軟地點頭，“把衣服穿上吧，傷口記得清理一下，別發炎了。”
她笑說了句。
李平卻覺得胸腔滿是怒火，“你他孃的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褚顏！告訴我，不是你做的，只要你告訴我，我就放你走。我不和你成親，我放你走還不行嗎？別這樣！”
他突然從牀上起來，抓着她肩膀，沙啞暗沉着聲音，分明是想說狠話，卻到最後帶着哭腔。
褚顏有些憐憫他。
“是我做的。李平，你走吧。他們不會放過你們的。”
“那你呢？你和我走嗎？”
“不了，我要去京城。”
褚顏垂眸，她的目的向來單一，去京城，回錦王府，贖自己前世的罪孽，然後……
然後平平安安，富貴祥和的生活，喫前世還未來得及品嚐的美食，做前世還沒來得及做的事情，過上阿七希望她過的生活。
她不要和李平走，也不要嫁給任何人，成爲別人的附屬。
她是褚顏，青梗村的褚顏，錦王府的褚顏，屬於自己的褚顏。
“爲什麼？”
男人依舊在執拗的發問。
他表情沉痛，看上去受傷嚴重。
褚顏伸手撫上他的臉，嘴角卻勾着笑，“因爲我不屬於你呀，我騙了你，其實我不想嫁給你，我這輩子都不會嫁人。知道嗎？”
褚顏眼底染上淚光。
李平卻哭的絕望，“你告訴我這些做什麼？是想讓我恨你嗎？是想讓自己心安嗎？”
褚顏愣了愣，肩膀被他抓得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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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她沒想過這個問題。
房門突然被人踹開，李衡帶着人出現。
他臉色那麼難看，像是喪家之犬的最後掙扎，像是生命最後一搏的雄獅，他想把褚顏生吞活剝了。
他自詡聰明一世，來邊境的大臣數不勝數，就算是一年前太子親自來督軍，他也沒露出任何馬腳，甚至還得了太子的嘉獎。
他怎麼都沒想到，竟然有朝一日會落到一個小女娃手上。
那張溫柔無害、慈悲良善的臉上，到底藏了多少個心思，到底有多少算計，讓天后揹負發涼！
“你這不要錢的臭小子，她都把你騙成那樣了，你還要守着作甚？”
“老子活了一輩子，還從未見過你這樣淡定的人，褚顏！你還有什麼話說！”
李衡怒了，他直接拔下來身後之人的佩劍。
那泛着寒光的劍似乎是他要殺掉褚顏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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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不等他動手，李平就已經站在了褚顏跟前。
“臭小子！你還要做什麼！”
李衡額頭青筋暴起，手抓着劍柄在發抖。
看向褚顏的目光更是恨不得把她給千刀萬剮！
“爹，放她走。求你！”
李平的話不僅讓李衡跳起來，就是褚顏都很是驚訝。
從他後背的方向看過去，看到他脖頸，也看到他後背的血窟窿。
她心底驚了一下，那古井無波的雙眸終於有了漣漪泛起來。
她忽然生出憐惜來，對這個男人對她的維護，生出震撼來。
“你若真要殺她，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見李衡不說話，一副要把褚顏鞭屍的樣子，李平急了，忙說了句。
“你……你個孽障！你……老子怎麼沒把你掐死！”
“來人！把他給老子摁住！”
李衡氣得不輕。
李平這個逆子怎麼敢說這樣的話！怎麼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