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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怪你。”
千丞允人已經站起來，往這邊走。
林喬玥把食盒裏的喫食都拿出來，又是簡單的白粥，加了些青菜碎末，還是鹹魚做搭配。
千丞允的小廚房基本沒怎麼用過，東西也不多，這已經是極限了。
熱氣騰騰的粥冒着白氣，千丞允才坐下，林喬玥的筷子就遞了過去。
他擡眸，迎上一雙靈氣逼人的眼睛，那彎月的形狀裏藏着滿滿的笑，桌上的燭火也在她眼睛裏閃爍。
心口有那麼一瞬觸動，千丞允下意識接過筷子，只覺得，從未有過的柔情在心底蔓延開來。
林喬玥哪裏知道他的這些心思，只忙給他盛了白粥，又拿了勺子。
“你不喫？”
千丞允問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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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喬玥坐在對面，雙手撐着下巴，嘆了口氣，“我不喫，最近似乎胖了不少。還是少喫點的好。”
“倒也沒看出胖，莫要學着外頭的那些人，太瘦了也不好。”
“大人還知道這些啊！”
林喬玥眼睛一瞬就亮了許多，她還以爲千丞允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呢，沒想到對外頭的這些事情也是知道的。
千丞允挑眉，喝了口白粥，一股暖流傳到胃裏，周身似乎都舒坦了許多。
他瞥了眼林喬玥，淡淡道，“自然是知道的，後宮那麼多女子，想不知道都難。”
“也是，大人在後宮肯定是極受歡迎的。”
千丞允愣了一下，“都是奴才伺候主子，何來受歡迎一說？”
他這話說得極淡，聽着彷彿說着旁人的事情一樣。
林喬玥聳了聳肩，纔不相信呢，千丞允這樣的人，後宮那些女人再多心眼兒也是玩兒不過的，再說了，他身上的脂粉味道，每次回來都濃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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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經常還是不一樣的味道。
但這時候，林喬玥很是聰明的選擇了閉嘴，千丞允沉默喫着飯，她起身繞到他身後，小手擱在他後頸的位置。
突然的觸碰讓千丞允渾身都僵了一下，抓着碗的手也頓了頓，眼底情緒微微涌動，最終都化爲一聲淺笑。
林喬玥幫着他放鬆脖子和肩膀，她手上力度不算大，輕輕柔柔，但十分舒服。
千丞允喫過飯後閉上眼睛，沒過一會兒，竟就直接睡了過去。
林喬玥湊近了瞧着他臉上沒有絲毫毛孔的皮膚，彷彿絲綢般柔滑，白皙得很。
她下意識捏了捏自己的臉蛋，心裏頭直犯嘀咕，分明這男人比自己大那麼多，怎麼皮膚看上去像是嬰兒般的好，他該不會是話本里禍國殃民的狐狸精吧。
清淺的呼吸噴在他臉上，千丞允向來睡眠極淺，此時陡然睜開眼睛，林喬玥嚇了一跳，下意識後退，卻不小心踩着自己的裙角，整個人往後倒。
千丞允瞳孔猛地縮了縮，長臂伸出將她小小的身子撈住，兩人都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林喬玥已經坐在他懷裏了。
四目相對，她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嘟囔了句，“奇了怪了，怎麼脂粉香味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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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丞允愣了一下，砰地一聲，林喬玥只覺得額頭開花了一樣，一雙手忙捂着腦袋，憤怒地瞧着他，“我又不是故意的，你打我做什麼？”
千丞允隱忍着笑意，“還賴在我身上做什麼？”
“起來就起來嘛。”
林喬玥幽怨地說了句，麻利的從他身上爬起來。
千丞允瞥了她一眼，“什麼脂粉香味？”
“沒什麼？平日裏大人從皇宮出來，身上的味道都十分濃郁，今日可能是沒去，因此沒了那味道，反倒是有很清爽的味道。”
“嗯？什麼清爽的味道？”
林喬玥立即湊上來深吸口氣，千丞允大手掌抵着她的額頭，沒好氣道，“你這又是什麼行爲？”
她一雙眼睛睜得透亮，“大人不是想知道是什麼味道嗎？我先聞聞再告訴你。”
千丞允乾脆從椅子上起來，將她又推開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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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喬玥被人這麼抵着腦袋，與他距離極遠，覺得這千丞允小氣得很，又不是什麼金貴的物品，怎麼碰一下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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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先回去休息吧。”
“哦。”
林喬玥嘟囔了句，把桌上的東西都收拾了一下，打了個哈欠，早已經忘記剛纔的事情，心裏頭想着的是總算是能回去睡覺了。
“下雪了！”
小傢伙才走到門口，就大聲嚷嚷了句，千丞允本低頭在聞自己衣袖的味道，她這麼一喊，反倒是被嚇了一跳。
“大人，你看，又下雪了。”
林喬玥人已經到了院子裏，大片大片的鵝毛大雪簌簌往下，她一身鵝黃色衣裙被投射上暖色的光後，越發像是個小太陽一般。
小傢伙看上去很開心，仰着腦袋，感受雪花從臉上，從睫毛上劃過的靜謐。
屋內，千丞允靜靜的瞧着她，心底那點惱火早已經煙消雲散，他想起那晚，多年後的初次見面，她跪在千歲府門口那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心裏頭依舊抽疼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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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問他是否做過沖動的事情，當然是做過的。
那日把她帶回府上是衝動，讓木玄去看她病情也是衝動，得知她那般輕踐自己後的怒火更是衝動，想將她趕走是衝動，想讓她留下也是衝動……
事到如今，他也不知自己做過多少衝動的事情。
在此時，小傢伙身上明麗的笑，似乎給了他回答。
林喬玥陡然對上千丞允的視線，面色僵了僵。
她瞧着他身材頎長，氣宇軒昂的模樣，想着他從一個寂寂無名的太監，到了如今的位置，想着他舉手投足的高貴卻處處透露的落寞，突然覺得一陣心酸。
記憶中，她曾今有個好友，在皇宮高牆裏，死在了那裏。
她想着，等再過段時間，與千丞允關係更好些了，她必然要打聽打聽那人的屍骨是否還在。
這麼些年，她活得太過艱難，根本沒時間去想那些，更沒時間去打點，反倒是對不起他了。
“回去吧，天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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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丞允出了門，在林喬玥身上披上自己的大氅，是他身上清爽的味道。
她擡眸瞧着他，行了個禮，將心裏頭的那些雜念都壓得乾乾淨淨，“謝大人賞。大人，我今夜說的道歉的話，是真心的。”
說完後，林喬玥轉身離開。
她雖只有十四歲，但她早已經知道榮寵和卑踐，早已經遍嘗人世冷暖，她不該說那些話的。
千丞允比她聰明多了，比她更清楚伴君如伴虎，她卻還說那樣的話來刺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