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聽到動靜轉過身來。
那是一張與李平有幾分相似的臉，不過眼神看上去要精明很多。
李衡才見到褚顏時也愣了一下。
那是一張他從未見過的美人的臉，哪怕說她是皇家貴女他也是相信的，因爲這女人面容嬌俏，一雙眼睛裏彷彿有璀璨星辰。
雖只是粗布衣裳，但絲毫不減周遭的矜貴氣質，不卑不亢地與他對視時，讓他意識到這是個很聰明的女子。
越是這樣，他越是不相信李平的話。
“姑娘是何目的？”
李衡冷聲問了句，很是不客氣。
褚顏行了禮，低聲道，“民女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你既然猜到我是平兒的父親，應該也知道我不會同意你們的婚事，不管你是何目的，還請從他身邊離開。”
他冷哼了聲。
褚顏笑了笑，“若是我不離開呢？再說了，是貴公子先招惹了我，還抓了我哥哥非要我現身，如今我既然來了，又覺得公子對我極好，想留下不行麼？”
“你想留下？哼！”
“他將來有光明前途，可不能爲了你這麼個不知名的女子蹉跎了時間，若是識相的，這裏是一百兩銀子，你拿了儘管離開。”
褚顏瞧着桌上放着的銀錠子，又看了看眼前的男人，突然跪了下去。
“你這是作何？”
“我承認我剛開始確實是看上了他的身份，可是經過最近一段時間的相處，我發現他其實是個純善的男孩，如今我已經無家可歸，還望大人開恩，讓我留在他身邊。”
她說得十分悲切。
低頭時餘光瞥見不遠處試圖跳出來的男人，眼底劃過瞭然。
李衡這是想證明自己是個愛慕虛榮的女人，她偏不讓他如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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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佛容易送佛難，如今想讓她走，可沒那麼容易。
“你！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他到底哪裏好了？我自己的兒子我心裏清楚，你們這種女人一個個的不都是看上了我李家的地位嗎？實不相瞞，我們遲早要去京城的，到時候他要娶的是京城的貴女，可不是你這種山野村姑。”
“哪怕是品相再好，裝得再像，也上不得檯面！”
李衡說了許多傷人的話。
褚顏故作絕望。
她跌坐在地上，仰着腦袋目光落在他臉上，眼淚說掉就掉，頗爲悽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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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
背後怒氣衝衝的聲音傳來。
褚顏故作驚訝，慌忙起身，卻被李平一把拽住。
他把她護在身後，“你剛纔也聽到了，她不是爲了錢才與我在一起，她是真的喜歡我。”
他說得那麼斬釘截鐵。
褚顏一時有些怔愣。
她這些天並沒有刻意討好這個男人，甚至有些疏遠，若李平真的有點腦子，他應該能察覺到的。
“啪！”
“混賬東西！你如今怎麼變得這樣好歹不分，你老子我都是爲了你好！”
李衡氣得不輕，一個巴掌打在李平臉上，讓他臉偏向一邊。
但他抓着褚顏的手依舊沒有鬆開。
“爹纔不是爲了我好，你是爲了你自己！都是爲了你自己。在你心裏，我就什麼都不是！”
他怒氣衝衝，說話的時候胸口起伏不定，看上去氣得不輕。
李衡剜了一眼褚顏，“你這女人好生厲害，我這兒子雖紈絝，可從未這樣忤逆過我，短短几天時間，你竟讓他如此？”
“這件事與她無關，是我，是我要娶她！”
李平擋在她面前。
李衡深吸口氣，冷冷道，“我聽聞她在青梗村與一獵戶生活了幾個月時間，她本就是被獵戶買回去的媳婦，你覺得這樣的女人養在身邊，她還是清白的嗎？”
“你腦子糊塗了不成？等日後去了京城多好的女子沒有，你非要一個別人用過的二手？”
李衡當然不似李平那樣褚顏說什麼就是什麼，他早就開始調查褚顏，對她的事情瞭如指掌。
這話纔出來，李平如遭雷劈。
他下意識側頭，對上的是一張悽楚的臉。
那雙眼睛裏有無數委屈和絕望，讓他心口一痛。
“那又如何！”
不過是片刻時間，他陡然面朝着李衡，冷冷說了句。
“那又如何？她過往的生活艱難，日後，我定會倍加愛護，她被人傷害被人欺騙被人拋棄，那是以前的事情，我日後不會做這種事情。”
李平的聲音鏗鏘。
多好聽啊。
褚顏有一瞬怔愣。
她甚至在想，前世若是有這樣的人站在自己身邊，她或許就不會追隨昌遮走了。
“你！反正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李衡氣急拂袖離開。
李平忙來看褚顏，“你別怕，我爹最是疼我了，他肯定會答應下來的。只是這段時間可能要辛苦你一點。”
褚顏愣了愣。
“李平……你應該知道，我或許……”
“那又如何？”
不等她說完，李平就慌忙說了句。
他臉上的慌張沒能逃過褚顏的眼睛，讓她有些愣神。
她來找他換褚仁盛的時候，已經做好了很壞的打算，她以爲這個惡霸應該無惡不作，像是秦大力那樣的人。
如今忽然覺得，他好像也沒那麼壞。
“我爹就我這麼一個兒子，從小到大我想要的他都給，爲了避免府上的姨娘生了孩子對我不好，我爹就不讓她們生孩子。但他不喜歡我，他覺得我不務正業，覺得我紈絝不堪，可是他太忙了，我爹說祖父以前是京城的官，因爲被人陷害才下放到這裏，所以他最大的願望就是回京城。”
“我後來發現，只有我做壞事的時候，我爹纔會回家，纔會多看我兩眼，所以我好像確實挺壞的。”
李平完全沒否認他以前做過的事情。
褚顏從未見過這樣的人，怎麼說……
他壞起來的時候真的讓人咬牙切齒，或許不少姑娘因他而死，可如今懺悔起來的時候，又那麼真誠。
“這麼多年了，你是我唯一想得到的人。我以前雖然有過不少女人，但你和她們不一樣。”
他一本正經地說了句。
褚顏不由想起阿七的話，這都是渣男語錄。
“對了，我今日才聽說，昨晚那個刺客逃跑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又說了句。
褚顏愣了愣，嘴角揚起幾分笑來。
這人……是昌遮嗎？
昌遮既然恢復了部分記憶，武功回來了的話，李家人怎麼可能輕易將他抓住。
想着，她又去看李平，但也知道此事不適合再問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