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見到陳氏的時候,褚顏被嚇了一跳。
幾天不見,對方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萎靡下去。
頭髮凌亂,像是稻草一樣,一雙眼睛下面全是烏青,臉頰紅腫被打得很慘,身上的衣服也破爛不堪,露在外面的半截手臂上全是傷痕,褚顏認得,那是褚大牛常用的木棍打出來的。
陳氏目光定在她身上,裏面帶着漫天的恨意。
她並不知道這件事褚顏起到了什麼作用,但她直覺肯定是褚顏在背後搞鬼。
這個女兒自從上次落了水,整個人都變得古怪了許多,性子大變也就算了,如今竟然做出這種事情來。
陳氏好恨!
她恨得渾身發抖,恨得咬牙切齒。
褚顏人已經走到近期,就站在門檻裏,目光淡淡,“你來做什麼?”
她問了句。
陳氏嘴角勾起瘮人的笑來。
“是你對不對?”
她聲音沙啞得不行,因爲褚大牛總打她,哭喊得多了,聲音也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褚顏聳了聳肩,“我沒去招惹褚大山,也生不出褚元。”
她的反應突然觸動了陳氏,讓她本就瞪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幾分。
“我就知道是你,你告訴他們的對不對?你這個害人精!你非要讓大家都過不了好日子對不對?我當初就不應該買你回來,我就應該把你扔到青梗河淹死!”
她發了瘋一樣怒罵。
褚顏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你弟弟死了你知道嗎?”
陳氏忽然幽幽的說了句。
又道,“你不難受嗎?他死了!是你害死了他!”
“褚顏,我到底哪裏對不起你了。你爲什麼要這麼害我?!我是你娘啊!”
陳氏哭了。
她哭得面色猙獰,衝着褚顏的方向大聲怒罵。
這幾日她過的完全不是人過的日子,每天都在被打,她恨透了。
“我只是想要個孩子,我只是想要個兒子,我做錯了什麼?”
她開始發出怪異的嗚咽聲。
褚顏沒有絲毫同情。
當她被中毒的襲昀諾壓在身體下面的時候,她試圖求救的時候,沒有人同情她,沒有人來解救她。
她又做錯了什麼?
她只是信任她的家人,她只是依賴她喜歡的男人,她只是想平靜安寧的過完一生。
他們說愛她,卻又欺騙她拋棄她。
呵……
真是好笑。
原來真正做錯事的人,也可以哭得這樣無辜,也可以恨老天不公。
“你做錯了什麼?既然你不愛我,不想要我,就不該把我買回來!既然把我買回來了,爲何不能好好對我,我所求不多,平安長大就已經是奢望了。你以爲我不知道嗎?你曾經真的想把我推到青梗河裏,只是我命大!”
“你想生兒子就堂堂正正與褚大牛和離,找個能生的人去生。作爲有夫之婦你勾搭褚大山,利用完後又把他拋棄,在這時候,你想過自己的相公,想過林嬸子,想過褚大山嗎?你都沒有,你想的都是你自己。”
“你這種人,活該遭受報應。”
褚顏語氣說不上好。
重生後她一直很剋制,不希望自己被仇恨矇蔽雙眼,她一遍遍告訴自己,要爲了自己好好活着,爲了阿七好好生存。
所以她不願爲了前世的事情太過計較。
是他們自己找上門來的。
既然如此,就不該怪她狠心!
陳氏怔怔的看了她很久。
“是,我當時就該淹死你!如果不是突然有人經過,我一定把你淹死了!”
她惡毒地盯着她。
“不然我也不會遭受這些,你天生就是克我的!”
陳氏突然把背在後背的手舉起來,是一把明晃晃的鐮刀。
“我如今什麼都沒有了,就算死也要拉你一個當墊背。褚顏!你該死!”
她目光猩紅面色猙獰,早已經喪失了理智。
東方小說 https://vegforce.com/
褚顏就站在那裏,嘴角勾起諷刺的笑來。
她不想動手,那邊來了一大羣人,她不需要動手。
她在陳氏身邊這麼多年,有前世和今生的記憶,她很清楚,褚元並不是褚大牛殺的,而是死在陳氏的手上。
這個人冷血自私,從來都只考慮自己。
她如今被褚大牛折磨得不成樣子,首先想到的是一切罪魁禍首就是褚元。
“住手!”
陳氏衝過來的瞬間,褚顏迅速躲開,而她身後的人也一擁而上將她抓住。
昌遮毫不憐惜地踩在她手腕上,直到她喫痛地鬆開手上的鐮刀。
緊接着,她就被衆人合夥制服。
“放開!我要殺了她!”
陳氏沙啞着聲音喊着,“憑什麼只有她能活得這麼好?憑什麼!她該死!”
她力氣太大了。
周邊的人都招架不住,因爲她咬在他們手上和肩膀上,沒過一會兒,她真的掙脫開了。
她幾乎瘋了一樣要撲上來。
“去你孃的!”
她正要衝過來,眼底帶着嗜血的興奮!
卻很快,隨着一聲罵罵咧咧的怒罵,她頓在原地,眼珠子定住不動,只機械地動了動脣,卻沒有任何聲音。
鮮血沿着她腦袋往下,到了脖子的地方。
哐噹一聲!
褚大牛沒想到這下打得這麼嚴重,嚇得他手上的鐮刀也掉在地上,讓他猛地回過神來。
撲通!
陳氏倒在地上,瞪着眼睛,地上很快漫開滿地的鮮血。
褚顏沒什麼情緒,她只覺得晦氣。
“沒死,快!來搭把手。”
人羣中膽大的過來探了探鼻息,發現她還有呼吸就忙說了句。
幾個熱心的蜂擁而上,把陳氏擡起來往外移動。
第二日一早。
聽說陳氏還是死了。
不過好在是死在了自己的炕上。
聽聞褚大牛一整晚沒回去,他在衆目睽睽下殺了人,也不敢露面。
整個家裏,只剩下褚顏這個被賣給昌遮的女兒。
村長找上門的時候,褚顏正在燒水沏茶。
他想讓褚顏出面下葬他們。
褚元不管怎麼說也還在褚大牛家,陳氏也已經去世,暫且就按褚大牛的兒子算。
褚顏擱下手上的茶壺,眸光落在村長身上,“當初阿叔您是做了見證的,我已經不是他們家的人,但爲了報答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情,我可以出五兩銀子下葬他們。”
她聲音淡淡的,薄涼又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