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嗎？”
褚顏回過神來問了句。
昌遮咧開嘴巴搖了搖頭。
她走到他身後，把單薄的衣服掀開，肩膀的地方已經是一片淤青，好在不是有刀鋒的那邊，不然怕是要見骨頭。
褚顏伸手輕輕碰了一下。
肌肉緊了緊，他下意識倒吸口氣。
大娘已經坐不住，“我去看看你大壯叔來了沒有。”
不一會兒功夫她人都已經走到門外了，褚顏低聲道，“大娘擔心了。”
“嗯。”
昌遮只哼了聲，這時候的褚顏又一次把自己封閉起來，彷彿只是剛纔的那一瞬間爲他敞開過。
他微微垂眸，腦海中回憶起剛纔的畫面，不自覺笑了。
“顏顏……”
“嗯？”
“日後若是有什麼事情，你也可以告訴我。”
昌遮又說了一次。
他最近總在說這種話，褚顏聽得頓了一下，“好，若是有需要你幫忙的地方，我肯定會說出口的。”
她輕輕俯身，在他受傷的地方吹了吹。
昌遮手當即抓緊，面色都變了變。
“我給你拿點炭火過來，也不知道里面骨頭受傷沒有，希望只是皮外傷。”
嘀嘀咕咕地說着，她人已經在忙前忙後了。
“快！在裏面！”
門外。
昌大娘的聲音傳來，褚大壯揹着醫藥箱被她又是拖又是拽的，跑得一臉的汗。
褚顏擡頭看了過去，眉眼綻放開笑來。
等人到了裏邊，她又給他們都倒上茶水。
褚大壯仔細檢查了他後背的傷，又問了些問題，動了動他的手臂，末了低聲道，“應當是問題不大的，這幾日先別做重活。”
“好。”
昌遮答應下來。
褚大壯留了些藥膏，又寫了方子，都是清熱解毒的藥。
大娘問了又問，確定不會留下後遺症才放他離開。
“你這孩子！”
事情塵埃落定下來，大娘鬆了口氣，也有力氣來算賬了。
昌遮只傻笑着，“沒事的。您就是瞎操心。”
“你再說……”
她氣得要打人，褚顏忙扶着大娘，“可別打，那該更嚴重了。”
大娘氣呼呼道，“成天都不讓人省心。”
“娘，放心吧，我是有分寸的。”
昌遮笑說了句。
他其實可以直接擋開的，但當時也不知道怎麼的，下意識就撲了過去。
那一鋤頭雖重，但褚紅本就沒什麼力氣，又被衆人拉着，所以看上去恐怖，其實沒到那個程度。
再說了，顏顏剛纔可不都幫他報仇了嗎。
這樣想着，他又下意識去看褚顏。
把茶水遞到大娘手上，褚顏拿了藥膏，柔聲道，“大娘也是擔心你，你啊……就別惹她不開心了。”
“還是顏顏知道心疼我。”
昌大娘喝了口茶，起身要出去，“我啊，去給你們做飯喫。”
“顏顏，上藥的時候輕着點啊。”
臨出門時，大娘還是忍不住提醒了句。
褚顏忙點頭。
這藥膏是白色乳狀的，褚顏擱在鼻尖聞了聞，應該是極好的消腫止痛的東西。
她用食指挑出來一些，瞧着昌遮肩膀的地方比之前看的顏色又深了些，低聲道，“可能會有些疼，你忍着點。”
“嗯。”
男人悶哼聲傳來。
褚顏湊過去，一絲頭髮落下在他脖子的地方，她吐氣如蘭一部分到了他耳後根的地方，怪癢的，一直癢到了心裏。
褚顏一心只在塗抹藥膏上。
指腹輕柔在紅腫的地方塗抹開來，時不時吹一吹氣，直到所有藥膏都塗抹均勻了，才收回手。
肩膀的溫熱突然退開，彷彿被突然奪走了呼吸一樣，昌遮下意識往後仰了仰身子，但很快又剋制着坐直了體態。
褚顏見他渾身肌肉都緊繃着，忙道，“是還疼嗎？我去找大壯叔給你開些止疼的藥怎麼樣？”
昌遮愣了一下，“不，不疼的。”
這藥膏塗抹上去清清涼涼的，疼痛的感覺已經緩解了很多。
“嗯，那就好。”
她拿了他的衣服，輕輕往上帶。
昌遮身上有大大小小的傷痕，有新有舊，但最新的應該也是半年多以前留下的。
褚顏深深地看了眼，抿了抿脣。
“你身上有很多傷。”
她柔聲說了句。
衣服已經拉到最上面，她又到他身前來，蹲下身子，給他整理前面。
女孩的馨香無時無刻不在撩撥他的理智。
昌遮頭一回知道心跳的速度原來能到這個程度。
他微微斂眉，目光落在光潔的額頭，往下，是鼻子，然後是櫻桃脣，水潤的。
這樣一個小巧的女人，剛纔揍人的樣子卻彷彿是發了怒的獅子。
昌遮並未迴應褚顏的話，而是低聲問了句，“你剛纔爲什麼要發狠地去打褚紅？”
其實褚顏很清楚，昌遮的傷沒嚴重到要命的程度。
但她剛纔揍褚紅的時候，不知道的人以爲她真想要褚紅的命呢。
褚顏頓了頓，衣服已經整理好，她手掌貼上去撫平，微微擡頭。
兩人距離很近，她看到他眼底去，那裏面是自己的倒影。
“生氣。”
她說了句，此時心情似乎已經平復下來，以至於說這話的時候除了一絲惱怒外，再沒有別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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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顏是個連生氣都能說得這般溫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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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她打了我麼？”
昌遮問了句。
他眼底都是探究，沒有問到答案是不會放棄的。
褚顏秀眉微微皺了皺，嘴角揚起笑來，“嗯，你可以這麼理解。”
昌遮嘴角微微咧開了一些，然後咧開得更大。
等褚顏起身去廚房幫忙的時候，他獨自一人坐在椅子上已經笑得像個傻子一樣。
昌遮覺得這是他今日聽得最好聽的話，也是最近很長一段時間裏，最爲欣喜的時候，彷彿有什麼東西在破土而出，承載着滿滿的希望。
褚顏並不知道她這話造成的誤會，在她看來如果褚紅沒有殺人的心思，昌遮就不會幫她擋那一下，自己也不會因爲感動差點落了淚。
確實有那麼一瞬間，她察覺到了自己的心動。
好像這個男人幫自己擋了這一下，就能抵消他日後會帶來的傷害一樣。
可事實並非如此。
所以她討厭造成這一切的褚紅。
更討厭爲了一個男人失去自我的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