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林山的眼神警告，林喬玥彷彿沒看到一樣，她裹着暖乎乎的大氅，下巴在上面蹭了蹭，看上去依舊單純，好心提醒，“爹爹快回去吧，這裏是千歲府。”
林山氣炸了，他猛地朝林喬玥撲過來，卻被侍衛擋着在。
“林喬玥，別忘了誰是你爹？！”
“爹爹喝多酒了嗎？怎麼今日這樣奇怪？玥兒自然知道你是爹爹，但你是爹爹也不能在千歲大人家這般胡鬧吧。再說了，昨日分明是爹爹讓玥兒來的。爹爹忘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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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喬玥瞧着林山越發裂開的臉，眼神愈發冷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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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山當然記得。
自從傳言皇上下旨讓兵部侍郎家的嫡女嫁給千丞允開始，林喬玥就一直不安。
以寧陽王府的做派，肯定會逼着林山換人。
但能換誰？
林山也就三個女兒，合適的人選就林喬夕一個，她林喬玥都沒及笄，更別說最小的了。
再說了，林喬韻可是林山的寶貝疙瘩，不到十歲，他怎麼捨得。
終於，他們還是不要臉地提了這個要求。
她林喬玥既然來了，就不是他們能左右的。
要不說林山蠢呢？
就算昨日她跪在這裏真沒人看到，千丞允一樣有一千種辦法要了他的命。
他卻以爲抓住千丞允的把柄一樣，竟敢帶這麼多百姓來看熱鬧。
林喬玥很肯定，現在門口的一舉一動，很快就會被一點不漏的傳入到千丞允的耳中。
“林喬玥！好！非常好，既然你不要名節了，做爹爹的也不能說什麼。作爲父親，爲父已經做過自己該做的事情。你！好自爲之。不過，你別忘了，這是你姐姐的夫婿，你可還未及笄！”
瞧！
多傷人的話，多狠心的人。
林喬玥饒是已經做好了準備，此時也紅了眼眶。
方纔還假模假樣地要給她討回公道，發現她沒有利用價值後，立馬就變了副樣子，開始冷嘲熱諷，甚至敗壞她的名聲。
底下的人不敢議論千丞允，難不成還不敢議論一個淪爲玩物，落魄的小姐麼？
林山不愧是在朝中混跡這麼多年的人，說話直指要害，傷人也從戳脊梁骨開始。
“林大人！別忘了你這是在哪裏！欺君之罪到底是誰？若是林大人記不起來了，老奴不介意找幾個人給林大人回憶回憶！”
石平實在是看不過去了。
天底下竟然有這樣的父親，林山這忘恩負義的狗東西，當初如若不是景家，他又怎麼會有如今的地位。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在林山心裏，石平還沒資格和自己這樣說話，因此語氣也十分不善。
石平冷笑了聲，“你當我千歲府那般好欺負的嗎？昨日讓十四歲的女娃在雪地裏跪了一夜，今日過來問都不問一句她的傷勢，就爲了抹黑我家大人，當真以爲我們千歲府沒人了嗎？”
石平哪怕沒有證據，但他氣勢在，再加上說的是真話。
如果林喬玥幫着林山，林山還有轉圜的餘地，但現在，就是林喬玥第一個站在他對立面的，因此林山心虛了。
“諸位何時對我千歲府的事情這般上心了？”
石平朝着底下的百姓拱了拱手，這時候衆人突然想起來，是啊，他們平日裏怎麼可能來這個地方，不就是因爲林山一邊哭着一邊大喊着朝着這邊來，他們以爲是有什麼熱鬧看了，所以纔跟着來的嗎？
敢情人家是故意這樣的啊。
腦子靈光的人已經反應過來，頓時對林山嗤之以鼻。
林山臉色陡然白了幾分，他惡狠狠地盯着林喬玥，“你不想管你娘了！”
這話林山沒發出聲音來，但他知道林喬玥能識別出來。
林喬玥確實看出來了，因爲他總說這話！
她視線往人羣中看了眼，是寧陽王府的人。
很快，林喬玥收回視線，卻並未開口。
林山以爲自己已經拿捏住她了，臉上不由帶着幾分得意的笑來，“是不是他們逼你這麼說的？玥兒，你若是有什麼委屈儘管告訴爹爹，爹爹一定會給你討要個公道。”
林喬玥猛地紅了眼眶，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衆人只覺得心口像是被螞蟻咬了一口一樣，頓覺得心也跟着疼起來。
纖弱的少女坐在輪椅上，雪白的大氅蓋着她幾乎全部身體，只露出一張不足巴掌大的臉，一雙水靈靈的眼睛裏蓄滿淚水，彷彿有千言萬語的委屈。
林山更來勁兒了，忙道，“快說啊，別怕，爹爹一定會爲你做主的。”
他幾乎是佑哄着說的，已經做好了要翻盤的準備，他打算等林喬玥一旦說出口，就立馬把這件事坐實了，不管怎麼說，先把事情宣揚出去再說。
他還想着等解決這件事，藉着寧陽王府的勢力再往上走走呢。
反正已經把千丞允得罪了，倒不如得罪個徹底。
璃國朝堂與千丞允有仇的人多的是，不都活得好好的，甚至有些還混得風生水起。
林喬玥不知道林山在想什麼，但肯定是什麼好事，她突然笑了，只這笑看上去卻多了幾分詭異。
“爹爹忘了麼？玥兒纔是林家的嫡女，是爹爹讓玥兒來千歲府的，還說，讓玥兒要對千歲大人好。”
“你……什麼？……林喬玥！”
林山一時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林喬玥臉上已經掛了淚珠。
“玥兒以爲爹爹已經忘記玥兒了，可是，爹爹說玥兒纔是林家的嫡女，讓玥兒來找千歲大人，還說……還說……一定要讓千歲大人帶玥兒進千歲府。玥兒跪了一整天，還下了雪，好冷！爹爹……難道你是騙玥兒的嗎？爹爹今日爲何又說這些傷人的話？”
“嗚嗚嗚……玥兒本不想說的，可是爹爹讓玥兒說，那玥兒就說了。爹爹明明說，明明說是姨娘逼着你非要將姐姐擡爲嫡女的，可是……可是我孃親纔是爹爹明媒正娶的啊。我纔是嫡女啊！姐姐根本不是爹爹的女兒對不對？”
林喬玥雖哼哼唧唧，但咬字清清楚楚，一字一句幫着下面的百姓回憶，幫着寧陽王府的人回憶，幫着所有人回憶。
她！林喬玥纔是林家的嫡女。
她雖不在乎這個身份，但她母親是景家人，景家的女兒，怎麼能被人欺負成這樣？
既然寧陽王讓她代替林喬夕進了千歲府的大門，這個暗虧，他就必須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