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容衍飲盡杯中桂花露:“衍有幸,得嘗太子妃親手所釀的桂花露,榮幸之至。”
白卿言亦是朝向太子的方向頷首淺笑:“太子殿下細心,言……感激不盡。”
“這話就客套了,你我本就是表兄妹!一家人!”太子笑道。
因着無歌舞助興,又無酒,素宴結束的倒也快。
“恐父皇會讓人去鎮國郡主府宣旨,孤就不留鎮國郡主了,容衍……你替孤,送鎮國郡主回去。”太子笑道。
留白卿言在太子府用膳,爲的就是給白卿言和蕭容衍相處的機會。
秦尚志擡眸朝着白卿言看了眼,又朝着蕭容衍看了眼,心中瞭然太子爲何會如此。
可秦尚志卻覺得,太子將白卿言一個女兒家的終身大事,作爲他圖謀蕭容衍銀錢的利器,難免太過涼薄。
以白卿言的心智,秦尚志相信,她早已明白太子的意圖,太子如此作爲,恐會令白卿言心寒。
“言告辭!”白卿言朝太子行禮。
蕭容衍此來是騎馬,未曾備馬車……
太子也裝糊塗未讓太子府給白卿言備馬車,其心思顯而易見。
蕭容衍對白卿言道:“還好,從太子府回鎮國郡主府這一路綠樹成蔭,走走倒也無妨,衍……也好同白大姑娘說說話。”
白卿言藏在袖中的手收緊,頷首:“蕭先生請!”
“白大姑娘先請!”
抱着劍的月拾帶着護衛牽馬立在不遠處,偷偷笑,在心裏誇了誇晉國這位太子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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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知蕭先生要說什麼。”白卿言負手同蕭容衍並肩而行,沿着林蔭道一路緩慢向前。
“衍,也知白大姑娘要說什麼。”蕭容衍有條不紊道,“衍,於白大姑娘來說,算是他國之人,且所圖所謀……大致相同,若是此時定下情誼,難免會在需決斷時,被情義所累。”
蕭容衍心中什麼都明白。
她垂眸開口:“若無情義,各自爲各自利,理所應當!若有感情羈絆,便會對彼此抱有過高期望!當年與晉國皇帝一母同胞的安樂公主……爲了替還是太子的晉國皇帝穩固地位,嫁入蜀國爲妃。滅蜀之戰……是我親自帶兵管控蜀國後宮,安樂公主自信與皇帝一母同胞,所以並未帶着兒子女兒逃跑,而是隨凱旋大軍一同回了大都,她以爲皇帝會念在他們姐弟自小相依爲命,饒過她的兒子女兒,她也能迴歸故里,可是皇帝選擇斬草除根!安樂公主也因此狠毒了皇帝,在密謀刺殺晉國皇帝時被亂箭射死。”
“此事,皇帝錯了嗎?作爲晉國皇帝斬盡殺絕,他無錯!安樂公主刺殺皇帝錯了嗎?她也沒有錯!錯的是感情!皇帝可以對安可公主的兒女趕盡殺絕,但無法殺了自己相依爲命長大……爲了穩固他太子之位嫁入蜀國,屈尊妃位的姐姐!安樂公主自信姐弟情深,隨大軍回晉國,卻落得兒女身首異處的結局,她選擇刺殺皇帝也在情理之中。”
白卿言腳下步子一頓,轉過身,黑白分明的清明瞳仁,鄭重看向蕭容衍:“這世上,萬事都有道理可講,唯獨感情不可以道理衡量,人心皆是如此,誰能例外啊?”
感情……的確是這個世上最無道理可講之事。
風過,枝葉婆娑,沙沙作響。
涼意掃過白卿言的長袖下襬,她微微屈身對蕭容衍行禮:“蕭先生留步,前路……言獨行。”
白卿言起身欲走,蕭容衍便一把將其手腕攥住。
跟在蕭容衍和白卿言身後牽着馬的月拾和衆護衛,忙轉過身去不敢看。
“蕭先生!”白卿言四下看了眼,這附近住的都是勳貴人家,平常百姓無事不會前來,此事晌午太熱,正是午憩之時,街上並無人。
蕭容衍手指修長削瘦,骨節分明而有力。
他將白卿言輕輕朝自己的方向拉了一把,深眸認真凝視白卿言白皙精緻的面龐。
兩人之間距離極近,近到白卿言能看清蕭容衍極長的眼睫。
“你所言,我明白!我母親那樣心智超越男子不知百倍的女子,也是栽到了一個情字上頭,那時我母親和父親尚且屬於同一國,還是落得那樣的下場,你的顧慮我都懂!”蕭容衍神情平靜,說的極爲認真,“我不逼你,只做君子協定!何時天下一統,何時你我結爲夫妻!”
白卿言欲退,蕭容衍卻更進一步,挺拔的身軀幾乎貼上她,一手緊攥她的細腕,一手攥住削瘦的肩膀,壓低了聲音道:“此協定,非爲定情,而是爲了……你我之間除彼此不會再有他人!你白卿言若有夫,其人必爲慕容衍,我若有妻,其人必爲白卿言。”
蕭容衍幽邃的目光認真又深情:“你可敢應?”
白卿言手心收緊。
帶着熱氣的風竄入白卿言頸脖,讓她耳根燒了起來。
如此強詞奪理,這已經是私定終身了,還不算定情?
“我幾年前受傷,子嗣無望。”白卿言亦是壓低了聲音,“你是大燕九王爺,無嫡子……你皇兄怕是不能應允。”
“能誕下子嗣的女人天下皆是,白卿言只有一個,衍求妻……非求子!”
蕭容衍靠的很近,聲音又壓得很低,說話時熱氣掃過她的眼睫,讓她睫毛止不住的輕顫。
“我若未想清楚,也不會冒然同你說這些!曾經太子同我說,若我入贅白家,即便白大姑娘子嗣緣淺薄,我身爲贅之婿想納妾定會受阻!我同太子言……衍擇妻看重的是兩人能否相知一生,求得是知己者,而非爲子嗣傳承!”
蕭容衍話說完,才稍稍鬆開了白卿言一些,望着她道:“終此一生,衍心之所向,只求白卿言一人相伴相守!”
蕭容衍這話的分量極重,重到白卿言不敢接話,喉嚨如同被人扼住一般。?
他摩挲着白卿言的細腕,語速低緩:“何時天下一統,何時你我結爲夫妻!在此之前……你我互惠互利,以利相交,利盡則散,不談情義,如此君子協定,你可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