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凌千戶早在之前就見過徐芷了，那時傳聞中不近女色的燕王蕭玉懷裏抱着一位美人。
燕王娶妻人盡皆知，但夫妻不和也不是什麼傳聞祕史，燕王府私通外人鬧得人盡皆知，人多嘴雜，少不了要傳到邊疆要塞，現人人都想一睹美人風采，但披風遮住她整個身子，唯獨露出了一只細白的小手，上面帶着一只藤蔓編織成的手鍊，鈴鐺隨着步伐搖曳叮噹作響。
軍醫是凌千戶差遣來的，這是什麼門道他自然清楚，見過這麼多美人，燕王懷裏的這個可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不過也不是他能肖想的，能被燕王抱在懷中定不簡單，就算借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跟燕王搶女人，更何況是知道她的身份後。
明面上想要挽留他們多住時日，背地裏巴不得早點離開。
架馬車離開後，檀兒往徐芷手裏塞了一杯熱茶：“王妃這邊界寒冷，您暖暖身子。”
 |
徐芷接過去，用冰冷的手緊緊捂住，低聲道：“今天城牆上守門的人人怎麼這麼少？”
東方小說 https://vegforce.com/
平日裏站在城牆上的士兵很多，進城出城都要挨個排查。
現城牆上頭稀稀拉拉站着幾個人，因爲下雨的緣故還裹着厚厚的蓑衣，遠遠瞧着跟個草垛子一樣。
檀兒歪着頭：“聽說是爲了淮南修繕房屋一事，把士兵都調遣到那負責押送善款。”
“押送也不用這麼多人，難不成軍餉養出來的人都供他使喚了去。”徐芷一杯熱茶下了肚，感覺身體都暖和了許多，心中還是煩悶，喃喃道：“我這心裏啊，有點不踏實…”
剛一出城門口，雨下得格外的大，天色依然黑乎乎一片，徐芷接過檀兒遞過來的餅就着熱茶胡亂啃了幾口。
兩口下去一半，露出醬白的肉沫。正準備咬第三口時，馬車停了，徐芷差點摔了出去。
“怎麼回事？李侍衛。”
簾子被外掀起，李旦臉色凝重，“王妃，前方有異樣。”
徐芷垂身挑起窗簾，忽然瞧見遠處似乎有火光閃動，以爲是雨大，眼睛花了，擡手揉了揉眼，
一愣神的功夫，那火光更真切了，起初時零星三兩點，隨即越來越多，不過幾息間竟是在雨幕中凝作一條耀武揚威的火龍！
徐芷心裏咯噔一下，凝眉站起身來，轉身跳下馬車，火光看得更加真切，那火龍似在遊走般，愈發逼近，莫不是外派的大軍回來了？
“王妃此事太過蹊蹺，十日前王爺說過，即使是回城，大軍最快也需時半月。”
也不該來得這樣快！
不安的種子在心裏發芽，徐芷心跳如雷，天地雨幕間只剩下眼前的一道長龍如火逼近，待看清軍中大旗時，徐芷倒吸一口冷氣，這不是南朝的旗幟！張牙舞爪的猛獸鑲織在藍紫色的旗面上，囂張跋扈地迎風作亂，雖然她看不懂，但直覺告訴她，這一定是一場災難發生的開始。
凌千戶正抱着溫柔鄉正矇頭大睡，徐芷趕去的時候被他的貼身侍衛趙龍攔在了外頭。
“王妃見諒，千戶此時正休息，不見外客。”雖然徐芷突然返回弄的一頭霧水，但不該他問的一個字也不會問。
李旦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凝眉道：“趙侍衛，凌千戶在裏面嗎，我們王妃有軍情稟告。”
“你們這纔出城門沒幾裏還能有什麼軍情？恕屬下不能從命，千戶說了任何事都不能打擾他。”趙龍嗤笑一聲，將門堵得嚴嚴實實。
徐芷眉心緊皺：“軍情要緊，讓開。”
趙龍微微頷首，語氣仍然傲慢強硬：“沒有千戶的命令，屬下…”
徐芷眸色一沉，也不說話，眉眼上挑，李旦意會，長腿一掃放倒了喋喋不休的趙龍。
趙龍嗷的一聲，猝不及防被掃倒，一個翻身要起來反擊，可腰上一沉被李旦踏住，手臂被他掰住後一帶，只聽見骨頭咔嚓一聲，疼的趙龍眼淚險些掉下來。
李旦不愧是蕭玉親手提拔的，兩三下放倒趙龍虎，直接登門而入，沉聲道：“屬下魯莽有要事相商，城外忽有敵國大軍靠近，請問凌千戶可在？”
凌千戶被外頭動靜鬧騰醒，正頂着一肚子起牀氣，推開懷中抱着的嬌軟，看也不看劈手扔了個瓷枕砸了過去。
李旦拔劍劈去，花瓶瞬間擊個粉碎。
“去..去他孃的大軍，有本將軍睡覺重要？”凌千戶咬牙切齒，一擡頭看見面前剛剛離開的燕王府竟然已經走到了跟前，後面還跟着個侍衛。
“王妃這是何意？帶人擅闖我府上，還打傷我侍衛。”鄭百戶剛要發火，忽然想起面前人方纔說的話，不由得一怔：“什麼？大軍？”
徐芷已經走到了鄭百戶跟前，微微俯身。
凌千戶愣住，面前人身上帶着一股淡淡的雨水味，雨水將她的長髮染溼，額前的髮絲緊緊貼在蒼白的面頰上，俏麗又清冷的小臉，一雙深潭般的烏黑眸子正死死絞着他的視線，無端令人寒顫。
“不知是否我軍，但請千戶移步一探究竟。”徐芷蒼白的脣微動，聲音冰冷。李旦立在一旁，心想果然是酒囊飯袋色令智昏，任如此重要之職還能玩忽職守，回去就讓主子治他的罪。
凌千戶腦子嗡鳴一聲，心裏一個咯噔。
出事了！
當日夜裏，匈奴大軍兵臨城下。
這一步棋走得所有人措手不及，先是大舉在京都肆虐惹得燕王臨近帶兵傾巢而援，後佯裝敗兵用部分兵馬遊擊，而匈奴的大軍則是全力出兵攻打兵力空虛的襄州，一口氣佔據南朝軍方最爲重要的防禦要塞。
此時的襄州城只剩下少量不頂用的老弱兵卒，哪裏頂得住匈奴大軍，一時間城中人心惶惶。
第二天正午，大雨未歇，匈奴軍開始攻城，第一個照面，守城軍死傷慘重，勝在襄州城易守難攻，方纔險險守住。
但匈奴軍兇悍勇猛，城中僅剩將士不足千人，三天下來傷亡一半。
飛鴿傳書，援軍也是五日方能到。
大雨漸停，戰火硝煙瀰漫，屍骨混着泥土腥，滿目累累白骨，黑鴉禿鷲飛來在上空盤桓，發出嘶啞難聽的鳴叫，遮蔽了大半晦澀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