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禾放下手稿,擡腳往小白板走去,拿起筆,快速的手繪起公園的地形圖。
底下的人竊竊私語着。
“我認真研讀過招標書,甲方的要求是擴大博物館的空間容量,並沒有特指重建。”
“公園內的博物館是臨城的地標建築,承載着一代人的記憶,我認爲應該在不改變外形的基礎上,僅對內部進行修繕,”
她的筆尖沿着博物館旁邊起伏不大的山體走,
此刻,她完全沒了剛纔拘謹侷促的樣子,姿態落落大方,
“目前的問題是原博物館的展示空間不足,我認爲可以往兩邊延伸,搭建新的副館場,以連廊或者露天階梯連接,同時藉着山體的坡度,還能起到觀景的效果。”
底下一片安靜。
姜禾放下筆,回到座位上,把自己畫的手稿給了趙工。
“這是我手繪的一些造型。”
趙工看了一眼,一臉諱莫如深,然後把她的手稿傳了下去。
突然,寂靜被打破,那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再次響起,“這得多大的工程量,有想過預算和土地的審批嗎?”
姜禾從來不打沒有準備的仗,怎麼可能沒想過預算。
但職場生存規則告訴她,得饒人處且饒人,這位同事對她惡意那麼大,重建的稿子應該是她畫的。
想法得到表達就已經很滿足了,反正最終決策權不在她的手上。
“……沒有。”她說。
那位同事的陰陽怪氣有所緩解,“年輕人,還得多學學。”
造價部門的同事笑着說道,“趙工,我粗略計算了一下,這個方案,確實超了。”
趙工看向姜禾,“先回去吧。”
姜禾點點頭,回了座位。
散會後,那位男同事拉着她去茶水間。
“姜禾,你行啊,你這個方案,要是被採了,我讓我爸投這個項目。”
姜禾撇撇嘴,“少捧殺我,你要跟我說什麼?”
“沒什麼,就是提醒你少跟李工走那麼近,你現在在趙工的項目組,職場你懂的,寧可站隊也不當牆頭草。”
“據說,李工和趙工,不太對付,還吵過架。”
姜禾伸手打了他一下,“你哪只眼睛看見我當牆頭草了?”
男同事喫痛的捂着手,“你就該去工地拌水泥,手勁忒大。”
“打的就是你這種亂說話的。”
——
姜禾爲了不跟李楊碰在一起,惹人說閒話,天沒黑就收拾準備下班。
“小姜,你加個班,給我出套圖,明天要。”
李楊敲了敲她的桌面。
“李工,那麼趕嗎?我二大爺今天要過九十大壽。”姜禾張口就來。
“我二大爺來一趟城裏不容易,我不去他會生氣,一生氣就會嗝屁,你找其他人出圖也一樣的。”
李楊笑了一聲,“笑話挺好笑的,文件發給你郵箱了。”
姜禾:“…..不是笑話。”
就算不躲李楊,她也打算早點下班。
李楊正了正色,“好好做,我先回去了,你做完也早點回去。”
姜禾又把他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拿起手機,給司承發消息。
【加班……】
司承:【幾點結束?】
【不知道…..司先生,我好想回去跟你一起種地。】
司承:【是很緊急的工作嗎?】
【不是!是上司突然抽風的工作。】
司承:【嗯。】
“真惜字如金,多聊兩句會怎樣。”姜禾氣呼呼的關掉手機,再次打開電腦。
——
三個小時很快過去,窗外的天早已黑透了,姜禾餓得渾身沒勁,吃了塊餅乾緩了緩,才收拾東西下班。
餓過勁了,她沒什麼胃口,肚子裏有餅乾墊着,更沒有餓感了。
回到家,已經是深夜十點半,門廳留了一盞燈。
她輕手輕腳進廚房,打開冰箱,打算煮個面。
住進這個家那麼久,她一天家務也沒做過,就連冰箱也是第一次開。
着實愧疚。
冰箱裏新鮮食材塞得滿滿當當整整齊齊,很有生活氣息,也很治癒。
“沒喫晚餐嗎?”
姜禾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把冰箱合上,表情侷促又緊張的望着他,“你,你沒睡嗎?”
意識到自己這樣子“偷感”很重,她再次打開冰箱。
“失眠。”司承說。
“你一說失眠我就好睏,”她打了個哈欠,“但我還沒喫晚餐。”
司承擰眉,擡頭看了一眼時鐘,“現在已經很晚了。”
姜禾點點頭,低頭找食材,“有泡面嗎?”
“還有些剩菜,在餐桌上,如果你不介意…..”
“不介意,我喫剩菜。”她合上冰箱,往餐廳走去。
桌上果然有飯菜。
跟往常一樣的三菜一湯,完全沒有剩下的痕跡。
熱好菜,她盛了飯,大快朵頤着。
司承睡不着,於是坐着陪她喫晚餐。
“司先生,你爲什麼失眠?”姜禾不解。
這個問題,把司承問住了。
姜禾:“聽說人上了年紀就不缺覺。”
司承:“……”
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姜禾趕忙閉嘴。
“對不起…..”她抿了抿脣。
司承失笑,“你今天加班是因爲說錯話了?”
姜禾嘟嘴,“纔不是呢,他就是喜歡欺負我。”
在公司,她一天八百個心眼鬥智鬥勇。
一回到家,卻莫名全身心放鬆,腦子也不轉了。
這才導致了數次沒腦子發言。
司承淡笑,倒是沒再說什麼。
姜禾喫飽喝足,很沒形象坐着刷手機。
“司先生,看這個小孩,好好笑。”
遞給他時,手機沒抓穩,指尖不甚滑到上面的一條,一個不穿上衣的腹肌男映入兩個人的眼簾。
姜禾趕忙奪回手機,臉上火燒火燎的。
她退出視頻軟件,尷尬的笑着解釋,“這是我朋友給我分享的,我不愛看。”
司承挑眉,火上澆油着:“這條視頻的背景音樂,我聽了有五分鐘。”
姜禾尷尬的笑凝固在臉上,“我這就把那個朋友拉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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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早了,我去洗碗,你早點上去休息。”
和她着急忙慌相對比,司承顯得氣定神閒。
姜禾端着髒碗碟進廚房,發了個貼:刷帥哥視頻,算不算一種精神出軌。
-刷吧,沒風險的。
-老公不帥,就可以刷。
-建議在男朋友的陪同下一起刷。
-你先刷着,被發現了就分。
-分。
……
姜禾撇嘴,“全是添亂的。”
收拾完廚房出來,餐廳已經空了,桌子被擦得乾乾淨淨,一旁的垃圾桶裏是幾張用過的紙巾。
“還是個潔癖。”
——
司承原本清醒得像喝了三倍濃縮咖啡的腦袋,在和她聊過天后,睏意洪水般涌了上來。
躺上牀,眼皮開始打架,下一秒進入了睡眠狀態。
一夜無夢。
再醒來,窗外傳來鳥鳴聲,急促的手機鈴聲撬動着耳膜,脆弱的睡眠神經“嘣——”的一聲,斷裂開來。
司承拿起手機,在看清來電顯示後,不悅的神情佈滿全臉。
他接起電話,語氣微沉:“什麼事?”
“我在你家樓下,開個門。”
電話那頭的語氣沒比他好哪去。
“…..等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