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符一時頓在門口,手掌微微攥緊,他慢慢轉過身來。
“你…叫我什麼?”
林落翎向來嫌棄他,從沒承認過他的二哥身份,他知道她是將軍和大夫人唯一的女兒,深受寵愛,他便識趣的從不出現在她面前。
就連剛纔,大夫人還專門派人來臨時告知他今日林落翎要和她用餐,讓自己暫時不用陪她用膳了。
可沒想到,林落翎竟然出口幫他訓斥了那個無法無天的庶妹,還…開口喊他二哥。
林落翎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雖然有心道歉,但面裏還是有些不太好意思,隨即將頭低下去:“之前是我太過任性了,我如今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了,所以來向你說聲道歉。”
她鼓起勇氣看向林霄符:“並且,我要謝謝你二哥。”
謝謝你在那段最後的日子裏還陪着她的父母,不至於讓他們老無所依。
林霄符有些不習慣的走近了些,雖然他不知道她爲何會忽然醒悟。
但是他深知自己的身份,不管林落翎是不是真心的,於情於理,他都會原諒她。
不過,他有什麼好謝的?
“無事,”林霄符坐在石凳上咳嗽了兩聲有些不自然的說:“童言無忌,我自然沒有放在心上。”
林落翎也走過來坐在石凳上頗爲認真的看向她二哥:“童言無忌但也最是傷人,我知道讓二哥一下子原諒我可能不太容易,但我一定會彌補的。”
似乎是沒想到她真的如此真誠,林霄符微微一愣,隨後將頭看向一邊點了點頭:“好。”
林落翎放下心來將一直胳膊搭在了石桌上:“林落雨經常來找你要錢嗎?”
林霄符點點頭:“我雖然掌管着將軍府的生意,但是那些錢都存在將軍府名下,除去每月該發的例銀,我也沒有很多,只有自己做的一些小生意掙來的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經常會給她。”
林落翎皺皺眉:“她要這麼多錢做什麼?”
林霄符笑:“姑娘家嘛,無非就是買些衣服,胭脂水粉什麼的。”
胭脂水粉?哦對,三日後就是太子生辰了。
可這用每月的例銀雲綽綽有餘了。
林落翎點點頭,林霄符站了起來:“時辰差不多了,我今日要去城外的布莊,就不陪你了。”
林落翎也站了起來,在她二哥即將走出去的時候她忽然開口:“二哥你不要聽她瞎說,你沒有白喫白喝,你就是將軍府的人,這些都是你應該得的。”
林霄符步子一緩,隨即轉過頭來,臉上帶了幾分真心的朝她露出一個笑:“好。”
林落翎想起今日的目的,轉身看了一眼落蘇:“走,我們也去買些衣服。”
–
林落翎帶着面紗在街上慢慢走着,一邊感受着這人間煙火氣,一邊注意着兩邊的鋪子。
後邊的落蘇有些疑惑的開口問:“小姐,你不是和夫人說出來買衣服嗎?這條路不是去成衣鋪的啊?”
這裏算是京城最爲繁華的一片區域了,可是她們走的這條路兩邊大多是酒樓和藥堂,成衣鋪和胭脂鋪大概在兩條街以外。
林落翎擺擺手:“不急,先好好逛一逛。”
她漫不經心的正溜達着,忽然感覺旁邊傳來了一聲聲驚呼,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頭上投下了一大片陰影,她一個不注意就被上邊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哎呦。”
落蘇趕緊過來扶她:“小姐!你沒事吧?”
林落翎只感覺自己被砸的肋骨都差點斷掉了,她搖搖頭看向砸向自己的罪魁禍首,結果就看到一顆小腦袋搖晃了一下頭從衣袍中間擡起臉來。
“雲隱?!”看清了那人的臉後,林落翎趕緊顧不得疼痛走上去將雲隱從地上扶了起來:“你沒事吧?痛不痛?你怎麼從上邊落下來了?”
林落翎扶起雲隱才發現他脖子上被蹭破了一道口子正流着血,身上也破了好幾處。
她拿出自己的手帕先給他做了個應急的處理後才帶着疑惑往上看去,前邊正是京城最大的酒樓——醉仙樓。
雲隱正好是從二樓一處包廂的窗戶邊掉下來的。
她將雲隱交給落蘇,自己便腳尖一點直接從窗戶邊翻了上去。
林落翎剛落地就看到了房間里正優哉遊哉喝酒的三人,她目光鎖定在最中間的那一人。
“柳兵?”
柳兵倒是沒想到竟然會看到她,這將軍府的嫡長女還會武功,不過隨即他便輕蔑的看向這個用自己的丫鬟羞辱自己的女人,嘴裏沒什麼好氣:“呦,將軍府的人還會翻窗呢?果然各個都是不凡之輩啊。”
林落翎眼中怒意漸起:“我只問你,雲川王世子,是怎麼掉下去的?”
柳兵不屑的看向林落翎:“還能怎麼下去,自己傻犯病跳下去的唄。”
隨即他和旁邊兩人便肆無忌憚的笑起來。
“就是,一個傻子,跳樓有什麼稀奇的。”
“真不知道他怎麼活下來的,不會是喫豬食給自己腦袋喫傻的吧。”
三人笑完,柳兵皺着眉看向林落翎:“我勸你趕緊走啊,不然我不介意你陪我們哥幾個好好玩玩。”
林落翎眼中怒意消失不見,她一語不發的走向門口關上門,眼中隨即而來的是一閃而過的殺意。
“是嗎?那我就陪你們,好好玩玩。”
不一會兒,樓下剛剛纔散去的人們又聚集了起來。
“這是誰啊?怎麼今天老是有人從樓上掉下來?”
“誰知道這是誰?都被打的臉都看不出來了。”
“嘖嘖,別多管閒事了,這都是高門大戶之間的恩怨,咱們小老百姓就別摻和了。”
人羣不一會兒就散去了,樓上林落翎拿出一錠銀子扔給正往上走的小二:“屋裏損壞板凳的賠償,若有人問起來你就說….”
“知道了嗎?”
小二從她手裏接過那一錠沉甸甸的銀子,諂妹的點點頭:“柳尚書之子當街侮辱世子,姑娘看不過,出手教訓了幾下,他自己覺得羞愧便從窗戶跳了下去而已。”
林落翎面紗下薄脣微勾:“很好。”
說完就下了樓找到了一直在坐着等她的落蘇和雲隱。
只是雲隱自己都看着搖搖欲墜了,居然在一個人坐在凳子上,落蘇站在凳子後卻並不去扶他。
林落翎趕緊過去扶着雲隱往外走:“怎麼不扶一下?”
落蘇無奈回答:“並非是奴婢不想扶,而是您一走,世子死活不讓我碰,我只好將他先安置在座位上坐着。”
林落翎嘆了口氣,雲隱似乎認出來是她,掀了掀沉重的眼皮呢喃了一句:“翎妹妹。”隨即就整個人倒在了她身上。
“雲隱?雲隱?”林落翎嚇了一跳,隨即她注意到了雲隱臉上不自然的潮紅便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發燒了?估計是昨天受了風寒。
林落翎喊來落蘇趕緊走了出去,然後她的眼神在街邊巡視了一圈就帶着雲隱走近了一家不起眼的醫館。
落蘇心中有些疑惑,小姐怎麼在這衆多醫館中選了這麼個不起眼的,於是便在走進去前專門看了一眼醫館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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葦棠居。
匾額是用最普通不過的木頭做的,只是在匾額的右下角,雕了一朵栩栩如生的海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