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雯萱繃不住,率先轉頭往樓上而去,細看之下,腳步匆忙而有些凌亂。
以往她常與姜皎月來同福酒樓,一聽說是三樓雅間,她便知道地方。
一口氣上了三樓,推開雅間的門入內,背脊靠在門板上,她努力睜大了眼睛,纔不至於澀痛的眼睛裏有溫熱的液體滾落下來。
一張憔悴的臉蒼白的可怕,仰着頭幾個深呼吸,用盡了力氣才壓下不斷往上冒的酸氣,心窩裏陣陣的抽痛,似有鈍刀子一下一下往裏戳。不見血,卻鑽心的痛。
她娘說的對,男人絕情起來,比女人更狠心無情。
而樓下,蘇越望着消失在樓梯間的身影,蹙緊的眉展開。
“大嫂,三弟妹。”
蘇越喚一聲。
顧芸孃的目光在蘇越與少女間穿梭,只見少女好奇的望這邊看了一眼,見到袁雯萱失態的情緒,似乎意識到什麼,她縮回目光,盯着自己裙襬下微微露出的鞋尖,往後退了一步,將鞋尖遮在裙面下。
“二伯兄,我們陪同大嫂出來上街,你有事先忙。”顧芸娘道。
姜皎月雖然對袁雯萱有成見,可瞧見蘇越真的有女人了,又覺得袁雯萱可憐。
“是啊,我們先上去了,外面冷,你們進來吧。”
蘇越頷首,側頭對少女道:“進去吧,這是枝枝開的酒樓,口味不錯。”
少女聽到商枝的名字,仿似兩丸泉眼般清澈的眼睛,流轉着奪目的光華。
“蘇越哥哥,我們進去嘗一嘗。”
蘇越大步邁進酒樓,隨意在一樓尋個位置坐下。
少女將包袱放在馬車裏,踩着小碎步跟上。
兩個人落座,蘇越將菜單遞給她。
少女點了清淡的菜色,小二退下去,她盯着桌面,手指颳着衣袖。
“有話要問”蘇越看着陡然安靜的少女,眉尾一揚。
少女望着樓梯,腦海中是袁雯萱蒼白隱忍的臉,輕聲說道:“蘇越哥哥,方纔先上樓的是二嫂嫂嗎我看見她方纔要哭了,臉色有些不好,是不是誤會我們之間的關係了你可要上去解釋”
蘇越面色如常,問,“肚子不餓”
少女愣了一下,下意識答道:“餓。”而後想到自己說了什麼,臉色騰的紅了。
蘇越修長的手指將一碟花生米推到她面前,“先墊墊肚子。”
少女望着一碟鹽焗花生米,抿了抿脣,沒有動筷子。
見蘇越一雙黑目望來,少女咬着脣,細若蚊吶道:“我娘說女子不能喫會發出聲響的東西,不雅。”
蘇越驟然想起,似乎袁雯萱喫飯向來細嚼慢嚥,只專注面前的一碟菜,安安靜靜地用完飯,從不曾發出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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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慣會觀顏察色,見蘇越不願提及袁雯萱,便不再開口。
而樓上,顧芸娘與姜皎月進入雅間,袁雯萱坐在窗前,落寞地望着窗外拴着的一匹駿馬。
姜皎月吩咐小二上幾盤點心,一壺茶。
雅間裏安靜無聲,原來打算好好談一談,如今撞見蘇越帶來一個女子,袁雯萱傷心失落的模樣,讓她們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袁雯萱覺察到有人進來,看見顧芸娘和姜皎月靜靜坐在一邊,扯着脣角淡笑,“我讓你們掃興了。昨夜沒有睡好,腦袋有些昏重,我先回府。改日得空再約你們出來小聚,向你們賠禮道歉。”
顧芸娘站起身道:“我讓車伕送你回去。”
袁雯萱面對顧芸娘與姜皎月的寬容,脣瓣顫抖,幾乎繃不住淚流。
蘇越要定親的消息,每日都聽見有人說,如今看見他身邊有一位女子,終於相信這個傳聞。
“多謝。”
袁雯萱嗓音乾澀,轉身離開。
無論她走得多麼緩慢,驟然間,便站在一樓的樓梯間,她一眼看見坐在大廳的蘇越,腳步一頓。
她想裝作沒有看見,鎮定自若從他身邊離開。
可只是看到他一個側影,袁雯萱的腳定住一般,挪動不了半分。
蘇越若有所覺,側頭望來。
四目相對,袁雯萱眸子一緊,心尖顫了顫,她斂目,艱難的提步下樓,從蘇越身側離開。
蘇越不鹹不淡地收回目光,端着桌子上一杯酒水喝下去。
少女連忙放下碗筷,“我喫好了。”
“嗯。”蘇越沒有立即起身,透過窗戶看見袁雯萱上馬車,他方纔領着少女離開。
不一會兒,顧芸娘也與姜皎月一同回府。
她們回府的時候,正好在門口遇見安置好少女回來的蘇越。
姜皎月喚住蘇越,“二弟,方纔那位女子是哪家姑娘”
蘇越腳步停駐,回道:“她哥哥是我手下的副將,軍演斷了幾根肋骨,如今在杏林醫館,無人照看,去信讓她過來照顧。”
姜皎月與顧芸娘對望一眼,有些不信蘇越的話。
因爲他與少女的相處,並不是第一次相見,十分熟稔。
蘇越並不解釋,對姜皎月吐出一個人名,“她是素衣。”
姜皎月眼中有一絲疑惑,隨後記起這位女子是誰,不由地笑了。
顧芸娘好奇的看向姜皎月,她似乎也認識。
姜皎月簡單的解釋素衣的身份,她的家鄉被東胡人燒殺劫掠,素衣與她母親去外祖母家賀壽,因此躲過一劫,整個家族只剩下母女倆,跟着剩下的流民逃難,卻被東胡人給抓捕。秦景凌帳下磨礪出的童子軍,已經成爲一支精兵,幾十個人挑了百來個人的東胡軍隊,將人解救出來,而素衣的哥哥當初在蘇越營帳下,栓子便派兵將母女倆護送去紮營的城池,那時候姜皎月正好在邊關,因此認識了母女倆。
“如今見了,變化很大,有些不敢認了。”姜皎月尋思着素衣還未及笄,就是一個小姑娘。
顧芸娘若有所思,隨即抿脣笑了一下。
“女大十八變,不認識也很正常。”
“也是哦。”
妯娌倆各自回房。
顧芸娘回到院子,就看見衛冥神情陰沉的離開。
緊接着,雲暮從屋子裏出來,臉色也有些不快。
顧芸娘停下步子,將雲暮喚來,詢問道:“出什麼事了”
雲暮目光幽幽地望着顧芸娘,想說什麼,又記起蘇景年的警告,仍是語氣憤怒道:“顧四爺帶兵去陳國,皇上昨日都鬆口,准許主子辭官。今日一早,顧四爺舊疾犯了,不能帶兵去陳國,皇上今日找主子密談,希望主子半月後出使陳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