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的淡然，讓秦牧意識到自己再也沒有機會了。
傷害已經造成，無論他做多少事情彌補都無法撫平她內心的傷口。
他端起她倒的那杯酒，一飲而盡，“蔚藍，對不起！”
如果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他定然不會再做傷害她的事情。
可，沒有如果。
蔚藍看都不看他，又給他把酒滿上，再指了指桌上的小菜，“這下酒的牛肉是我自己農場養的，這紅燒魚也是我魚塘裏養的，你嚐嚐看味道如何？”
多年前，他們倆決定要在一起後，蔚藍放假時兩個人會一起做飯。
兩人都沒有怎麼做過飯，一起做出來的菜就是典型的黑暗料理。
因爲是兩人一起做的，再難聽兩人也會一起喫完。
那段時間那麼美好，卻又那麼短暫。
現在的蔚藍因生活所迫，早已經練就成好廚藝。
光看這菜色就知道味道肯定不會差，但是他卻害怕喫這餐飯。
因爲秦牧明白，這一餐飯是他們夫妻關係正式結束的散火飯。
他想着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
見他許久不動筷子，蔚藍的目光終於看向他，與他四目相對，“秦大總裁喫慣了山珍海味，瞧不上這些農家小菜？”
“不是。”秦牧顫抖着手夾了一塊涼拌牛肉送進口中，細嚼慢嚥，“很有勁道，味道很不錯。”
蔚藍，“再嚐嚐這魚。”
秦牧又夾了一夾魚肉，“魚也不錯。”
蔚藍舉杯，“乾一杯？”
秦牧頓了頓，還是舉杯與她相撞。
蔚藍舉杯一飲而盡，秦牧不得不喝。
兩杯酒下肚，秦牧啞着聲音，吐出的還是只有那幾個字，“蔚藍，真的對不起！”
蔚藍還是沒有應，又給自己滿了一杯酒。
秦牧伸出手，想要按住她舉杯的手，奈何在看到她疏離的眼神時手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你酒量不好，少喝點。”
蔚藍又是一口乾，“誰說我酒量不好？這些年我一個人要經營一家農場，也不是簡單的事情，我的酒量早就練出來了。”
是啊，她一個女孩子，想要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安定下來，肯定不容易。
當中的心酸苦楚，只有她自己明白。
想到她這些年受過的苦，秦牧還是只有一句話，“蔚藍，對不起！”
蔚藍笑了笑，“秦牧，我接受你的道歉，我也原諒你了。”
秦牧多想她罵他，多想聽她說她永遠都不會接受他的道歉，多想聽她說永遠都不會原諒他……
這樣就能證明，她心裏多多少少還裝着他。
可她輕而易舉就說出原諒他的話，那就證明她已經不在意他了。
證明他做的那些傷害她的事情，對於她來說便不再重要。
秦牧心裏像喫的黃連一樣苦，卻無力改變什麼。
蔚藍繼續說，“我再不是以前那個膽小的蔚藍，你也不是我當初認識的那個秦牧。但我的想法從未改變，我想要好好活着，快樂自由有尊嚴地活着。”
秦牧張了張嘴，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蔚藍看着他，“秦牧，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嗎？”
她的語氣還是很平淡，似乎就算他說不，她也沒什麼在意的了。
他能說不嗎？
他不能！
他明白得太晚了，愛一個人不是佔有，而是希望她能過上她想過的日子。
這一次，他主動舉杯，“希望今後你所有的日子都能隨心所欲，都是幸福快樂的。”
蔚藍舉杯，“謝謝！我也真心祝願你以後能找到與你共度一生的人。”
他想要與之共度一生的人，從來都只有她。
她假死的這三年時間裏，他要不是抱着她可能還活着的希望四處尋她，或許他早已經撐不住了。
“蔚藍啊蔚藍，我多希望你能給我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
秦牧的內心在吶喊，可他說不出口。
他只能將苦澀藏進心裏，故作灑脫地笑了笑，“這些年有人追求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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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藍，“怎麼會沒有人追求我？我長這麼漂亮，有固定的工作，還有自己的農場，想要追我的人從村裏都排到鎮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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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牧，“上學那會兒追你的男生也多。我還記得籃球賽那天，就有男生追求你。”
蔚藍，“你記性這麼好啊。不知道爲何，我記性好差，以前好多事情都不太記得清楚了。有時候總感覺有些事情像上輩子發生的那麼遙遠。”
秦牧聽得心裏又是一陣刺痛，就是因爲他對她造成的傷害太大，才導致她記憶力減退。
他很想問問，她到底記不記得蔚青，但又不敢問。
因爲懷着對她的愧疚，他有幫她好好照顧妹妹。
現在蔚青正在帝都大學上學，學的是她自己喜歡的專業。
蔚青已經從一個小女孩成長成一個落落大方的大姑娘。她今年大三，再有一年多時間就要畢業了。
學習和蔚藍一樣努力，長相也跟當年的蔚藍幾乎沒有區別。
有時候看着她，秦牧總會想起當年因爲自己蔚藍在大三時被迫中斷了學業……
他對蔚藍做的那些事情，比禽
獸還不如。
蔚藍，“你怎麼不說話了？如果不想說話就喫菜吧，都是我自己農場無污染的食物，放心喫。”
秦牧吐了一口氣，又問，“追求你的人那麼多，有你喜歡的嗎？”
蔚藍笑笑，“你想聽真話嗎？”
秦牧點頭。
蔚藍給了他三個字的答案，“我害怕！”
她沒有說害怕什麼，但是秦牧都懂。
被一個男人這麼深深地傷害過後，她又如何敢再去喜歡別的男人。
劇烈地疼痛一波接一波紮在秦牧的心上……
他用力吐了一口氣，不敢與她對視，轉頭看向屋外，“打雷了，可能要下雨了吧。”
蔚藍，“嗯，下雨好。雨過方能見到彩虹。”
大晚上的，哪裏有彩虹。
她是在說她自己的生活。
秦牧緊緊握了握拳，又鬆開，“那、那我就先走了。要是雨下大了，估計就走不成了。”
蔚藍，“嗯，注意安全！”
秦牧起身，擡步往外走了兩步又頓住。
他回頭看着她，無論再努力剋制，雙眸之中還是泛起了淚光，“蔚藍，我、我可以再抱抱你嗎？”
蔚藍大大方方地張開雙臂，“可以啊！”
秦牧走向她，小心翼翼地張開雙臂，將她擁入懷中。
熟悉的女性氣息瞬間將他環繞，讓他好不留念，可他不得不放開她，“蔚藍，保重！”
蔚藍，“你也是！”
秦牧轉身，邁着蹣跚的步伐一步步往外走去。
蔚藍看着他“蒼老”的背影，眼淚不知不覺從眼眶滾落……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