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相頷首。
“呂相錯估了我白家兄弟姐妹間的情義……”
就如同祖母錯估了白卿言,如今的白卿言早已經非昨日的白卿言,她明白何爲山藪藏疾,川澤納污,瑾瑜匿惡。
她也承認能一統天下的帝王之心,應該是能既包容天下之最善,亦能包容天下之最惡,可這不代表君王就不能心存底線,不能心存情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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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相朝着白卿言背後的白錦瑟看了一眼,見白錦瑟並未因剛纔白卿言說,要從他們兄弟姐妹之中挑選合適之人繼位,而有任何喜怒。
“呂相更錯估了我的身子。”白卿言淺淺笑着,“不瞞舅舅和三位大人,我的身子……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之前太醫前去大梁爲我診治……是託了洪大夫的福,才勉強瞞過。”
呂相聽白卿言如此說,這才放下心來:“那便找個機會讓太醫爲陛下診脈,也好打消衆人的顧慮。”
“還有一事……”白卿言朝着呂相看去,“命戶部,將天下第一富商蕭容衍在大周境內登記在冊的所有商鋪的文書,全都交到校事府手中,命人嚴加看管,再查一查……看看有沒有藏在暗處的商鋪宅子,以花樓酒肆爲主。”
呂相等人都沒有問爲什麼,畢竟歷來商賈成爲母國間者的事情不在少數,越是名聲大的商賈就是越是要防備,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沒有什麼可值得意外的。
就連當初晉帝也對這位魏國富商蕭容衍都調查了一番,更別提本就心思縝密的白卿言。
白卿言與呂相、董清平、呂晉和呂錦賢談到三更才結束,白錦瑟命人將四位大人送出府,隨白卿言回清輝院的途中說起了蕭容衍。
“通過上次蕭先生帶人護衛白府的事看來,這位蕭先生的身份一定不簡單,但……應當也是真心心悅長姐,長姐若登基爲女帝,是否有考慮蕭先生?”
白卿言擡手摸了摸白錦瑟的發頂,笑而不語。
五月二十一,陳釗鹿與呂元慶領命即刻前往韓城,主理鴻雀山以北……大周新收入懷中的新土新法事宜,董長元與李明瑞主理此次舊土推行新法事宜。
五月二十二,從南疆率兵而歸的白卿玦和沈昆陽剛剛疾馳至朔陽城外,見朔陽城門外之上掛着黑帆白蟒旗,白卿玦高懸了一路的心總算是落了回來。
即便是探子來報說朔陽平安,他還是懸心一路。
他老遠看向朔陽城門,不知爲何陡然生出近鄉情更怯的感覺來,忍不住收緊繮繩,讓坐下駿馬的速度慢了下來。
“七公子?!”沈昆陽扭頭看向速度慢下來的白卿玦,也勒住繮繩。
白卿言派沈青竹從大梁韓城前往南疆傳信,這期間沈青竹從韓城到銅古山,已經耗費大量時間,接到命令的白卿玦和沈昆陽,幾乎是不眠不休率軍從銅古山趕往朔陽。
即便是後來白卿言管控大都城,派人送信給分別馳援朔陽和趕往大都城的白家軍送信,讓他們不用着急趕在六月二十日登基大典之時到達大都城就好,白卿玦還是帶着白家軍不眠不休往回趕。
白卿玦一夾馬肚追上沈昆陽,心中的情緒無法用言語描繪。
這是南疆戰事之後白卿玦第一次回家,可他……沒有能爲母親帶回小十七,沒有能帶回十四弟和十五弟,就他一人平安回來了……
白家祖訓庶護嫡也就罷了,小十七……他一母同胞的親弟弟,他不但沒有護住,還讓他死的那般慘烈。
他還記得出徵之前,小十七一身鎧甲站在母親跟前,笑着攥住他的手,興高采烈同母親說:“母親放心,哥哥一定會護住我的!”
可他讓母親失望了,讓小十七失望了。
白卿玦緊緊攥着繮繩,手背青筋暴起。
遠遠看到黑帆白蟒旗,正在城樓上巡視的白錦昭立刻勒令關城門,全城戒備,兵不厭詐……白錦昭怕是梁王一行人故意用黑帆白蟒旗迷惑他們。
“弓箭手準備!”白錦昭高呼。
白卿玦遠遠看到朔陽城全城戒備,關了城門,擡手示意大軍挺直行進,與沈昆陽二人快馬先行一路朝朔陽城下快馬而去。
白錦昭見聲勢浩大的軍隊停在了朔陽城外不遠處,有兩人快馬朝着朔陽城而來,她搭箭拉弓,瞄準那疾馳而來的兩人,目光凌厲。
直到沈昆陽和白卿玦已達快要到朔陽城樓之下,白錦昭高聲問:“來者何人?!”
沈昆陽仰頭,瞧見一個身着戰甲的女娃娃,膽大妄爲站在城牆之上,正舉箭瞄準他。
城牆之上旌旗被吹得獵獵作響,那女娃子束髮的黑色髮帶已被吹得胡亂飛舞,可站的卻極穩,頗有股子四姑娘高義郡主的狠勁兒。
沈昆陽眼底不由露出喜意,猜測出這定是白家哪位姑娘,連忙勒馬高呼:“沈昆陽奉命率白家軍前來朔陽,護衛白家諸位夫人前往大都城,參加登基大典。”
聽到沈昆陽的名字,白錦昭只覺有些耳熟,還未反應過來,就見沈昆陽身邊的男子脫下頭上盔帽,仰頭朝着她看來,道:“白家七子白卿玦,奉命率白家軍前來朔陽,請開城門!”
白錦昭拉着弓箭的手一抖,連忙收箭朝着城下看去……
前天,白家諸人剛收到七哥還活着的消息,沒想到今日七哥就到了!
“七哥……”白錦昭呢喃了一聲,忍不住雙手扶住城牆,衝城牆下高聲喊道,“七哥!”
白卿玦仰頭望着白錦昭,泛紅的眉目間帶着極爲溫潤的笑意,陽光之下……分明就是一個品貌非凡的翩翩少年郎。
“快!快開城門!”白錦昭高聲喊着,就往城樓下衝去,她不忘吩咐道,“快去白府報信!就說七哥回來了!快!”
“是!”守門將士得令,立刻前往白府報信。
朔陽城城門緩緩打開一條縫隙,白錦昭便已經從城門內擠了出來,朝着白卿玦的方向飛快跑來。
“七哥!七哥……”白錦昭滿臉淚水,聲音裏帶着哭腔,不斷喊着白卿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