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夫人!陸夫人!”門外,傳來了高小胖歡快的聲音,聽得謝安瀾忍不住撫額。
還沒來得及回話,高小胖那肥碩的身體就十分矯健的出現在了門口,立刻將原本就不算寬大的門口堵住了大半。老和尚一臉驚悚,“丫頭,你怎麼還跟這小胖子有來往啊?又胖又傻,一不小心站不穩說不定會砸死個人,萬一人家找你陪就麻煩了。”
高小胖勃然大怒,“你這個老禿驢說什麼了?本公子還沒有向靈武寺的方丈告你破戒喝酒呢!”
老和尚乾笑兩聲,“小公子你認錯了,貧僧不是靈武寺的人。不對!貧僧不是和尚,貧僧只是沒有頭髮而已。”
高小胖翻了個白眼,“蠢貨!本公子說你是和尚了麼?本公子只是說你是禿驢。”
死胖子!
謝安瀾頭痛的嘆氣道:“行了,你們倆是專門來我面前吵架的麼?高小胖,你有什麼事?”
高小胖歡快地道:“本公子從樓下經過,看到這扇窗戶看着就知道你一定在。”這個房間是靜水居專門爲謝安瀾留下的,高小胖自然也是知道的,“本公子這次立了大功,陛下獎勵本公子了。”
“哦?陛下獎勵你什麼了?”謝安瀾這纔有點後知後覺的想起來,謝無衣爲了平亂的事情出了那麼多力,居然什麼都沒有撈到!
高小胖道:“陛下賞了我一個官職。”
“恭喜,什麼官兒?幾品?”
高小胖道:“陛下要重置神武軍,封了我爲宣威校尉。”
謝安瀾抽了抽嘴角,道:“正七品。”
“是啊是啊。”高小胖連連點頭道:“沒想到你還是很有見識的麼。”
謝安瀾無語,“高小胖啊,你就是隨隨便便跟在你大哥和你爹身邊做個小兵,在戰場上砍兩個人也能到六品啊。”事實上,世家子弟特別是高家這樣戰功赫赫的將門子弟從軍,一般正常情況也是從正六品做起。這位倒好,昭平帝隨便丟了個七品校尉給他,就樂得顛顛的了。
高小胖不以爲然,“這怎麼能一樣?這是本公子自己掙得啊。本公子這輩子立的第一份戰功啊。”
見他如此義正詞嚴的模樣,謝安瀾頓感自己齷齪自私,不好意思去提醒高小公子就算是這樣,憑他這次的功勞正七品也還是太拿不出手了。萬一高小公子來一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豈不是顯得她青狐大神思想覺悟底下?
“你大哥得了什麼賞賜?”謝安瀾問道。
高小胖一愣,有些猶豫,“大哥…大哥肯定是立了大功,陛下還沒想好要賞賜他什麼吧?”
呵呵,連高小胖這樣的小人物都能賞賜到位,會來不及思考高裴這個功勞最大的人?看來她也不能指望自己還能有什麼賞賜了。
伸手拍拍高小胖的肩膀道:“既然這樣,你就好好當你的校尉吧。我看好你…你肯定能東陵最優秀的正七品宣威校尉的。”
“……”不知道爲什麼,總感覺這人說的不是什麼好話。
兩人正說話,樓下傳來一陣悽悽慘慘的哀樂嗩吶聲,謝安瀾微微蹙眉站起身來朝着外面看去。直接樓下不遠處一對穿着白色喪服的人馬走了過來,中間還有一個披着黑紗的大紅棺材,只看那棺材的用料和做功就知道這不是一般的人家出殯。
“怎麼有人今天出殯?內城裏誰家死人了?”不是說今天不能出殯,事實上這幾天內城裏沒少死人自然都是要出殯的。但是那些權貴們都好面子,這纔剛安定下來就算是出殯也還要兩天。總不能直接裝進棺材就擡出去埋了吧?若是能這樣儉省,就不必用這麼好的棺材,直接拉城外亂墳崗上一埋就行了。
老和尚也湊到窗口來看,高小胖再過來就沒有位置了。只能仗着自己長得高,從後面往底下看。
老和尚一臉瞭然,悠悠然道:“你這丫頭真是沒見識,這都不知道。”
謝安瀾很是誠懇,“還請您老指教。”
老和尚滿意的哼哼,道:“這還不簡單麼,死的是個還沒出閣的丫頭片子。只怕是死的不怎麼好看,自然不能在家裏停靈了,也不能葬在自家的祖墳了,又沒有夫家,自然只能送到城外隨便找個地方葬了。以後逢年過節也每個人上個香,燒張紙什麼的,可憐啊。”
謝安瀾心中一動,“你是說,是……”
老和尚道:“不然呢,尋常人家哪裏用得起這麼好的棺木?大戶人家死了人又豈會如此儉省?”
高小胖道:“也不算儉省了吧?你看這一路吹吹打打的…”
“當然要吹吹打打,總
的告訴人家自家姑娘沒了吧。要是悄悄拉出去埋了,人家問你家姑娘怎麼不見你,要怎麼說?說是病故的?病故的怎麼不好好給姑娘半個葬禮什麼的,又要怎麼說?這種事兒又不是第一次,有什麼好奇怪的。”好和尚沒好氣地回頭斜睨着高小胖道。
接着又嘆了口氣道:“貧僧就怕這丫頭只怕連屍身都保不了兩天,過了今晚就要被人挖出來暴屍荒野。作孽啊,阿彌陀佛。”老和尚難得念一聲佛,口氣也不太好。
“爲什麼?”高小胖問道。
謝安瀾淡淡道:“因爲那棺材值錢,至少能賣二三十兩銀子。”出殯的隊伍已經從樓下過去,謝安瀾皺了皺眉突然轉身往外面走去。高小胖連忙想要跟上去,“你去哪兒啊?”
“我有事,別跟來。”謝安瀾道。
“爲什麼?!”高小胖不悅。
“你胖,礙事。”
“……”混蛋!又鄙視本公子!壞女人!壞女人!
謝安瀾換回了一身謝無衣的裝扮,連妝容都沒來得及如往日一般細細裝扮就匆匆往出城的方向而去了。快到城門口的時候正巧遇上了從城外不知道幹什麼回來的蘇夢寒。蘇夢寒含笑上前打招呼,“無衣公子,這是去哪兒?”
謝安瀾伸手,直接越過了蘇夢寒抓住了他身後的蘇遠,道:“把蘇遠小哥借我用用,我有急事。”
蘇夢寒道:“當然可以,其實在下也是可以效勞的。”
謝安瀾打量了一眼蘇公子,搖了搖頭表明自己無聲的拒絕。
蘇夢寒無奈的笑了一下,嘆氣道:“也罷,既然無衣公子看不上在下,那就算了。蘇遠,你跟着無衣公子走一趟吧。”
“是,公子。”蘇遠恭敬的應聲道。
謝安瀾也不多說,直接拽起蘇遠就往城外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看着謝安瀾急匆匆的趕路,蘇遠也不好意思開口打擾她。直到出城已經很遠,眼看天色都不太早了,謝安瀾的腳步也漸漸慢了下來,蘇遠才忍不住問道:“無衣公子,咱們到底要去哪兒啊?”
謝安瀾道:“去了就知道了,其實我也不太確定。”
“……”
很快蘇遠就直到他們要去哪兒了,是在京城西郊的一處山坡後面,兩人正蹲在山坡後面的草叢裏看一羣人埋棺材。
“無衣公…。”
“噓。”謝安瀾低聲道:“別吵,他們快要好了。”
“……”就算是要盜墓,也沒必要選這種一看就沒有任何油水可言的墓地。
果然,過了一會兒功夫那些人埋好了棺材就紛紛離去了。此時天色也已經快要暗了下來,趴在草堆裏對着一座剛剛落成的連墓碑都沒有的新墳,蘇遠突然覺得六月底的風也有點冷。
等到那些人走遠了,謝安瀾方纔起身走到了墳墓跟前。蘇遠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到她直接單膝跪倒在地上彷彿在側耳聽什麼。蘇遠不知想起了什麼,心中突然一驚,“無衣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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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安瀾道:“取找兩個能挖墳的東西來。”
不用謝安瀾細說,蘇遠也已經明白了。一眼不凡的立刻飛身而去。他雖然現在是流雲會首的貼身侍衛,其實也是貧寒出身,從小到大自然聽說過不少的奇聞異事。
蘇遠去得快回來的也快,沒一會兒功夫就扛着兩把鐵鍬趕回來了。顯然東西是在附近不知道哪個農家找來的。
謝安瀾一言不發,結果了鐵鍬就開始挖墳,蘇遠看看她也連忙在另一邊開挖。新堆起來的墳,堆墳的人也並沒有如何用心,所以並不太難挖。兩人挖了不到兩刻鐘就看到棺材了。同時還能聽到裏面傳來砰砰砰的撞擊聲。只是聲音緩慢而無力,但是蘇遠耳聰目明,自然不會聽錯。
雖然心中早有準備,蘇遠還是忍不住吸了一口涼氣。手下更加用力的挖了起來。
不一會兒功夫,那大紅的棺材已經完全暴露在了兩人的跟前。蘇遠抽出隨身的匕首就去撬棺材的蓋子,又廢了好一會兒功夫,兩人才合力將沉重的棺材蓋子往一邊推去,露出了棺材裏的人來。
棺材裏躺着一個十五六歲的白衣少女,因爲缺氧和恐懼,少女的臉色十分難看。氣息也有些微弱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只是眼角還不停地流淌着眼淚,手依然還在鍥而不捨的一下一下的拍着棺木。就連透頂的蓋子消失了她都沒有察覺到,依然伸出手去想要推着什麼。
毫無血色的菱脣慢慢地張合着,謝安瀾讀出了想要說的話。
放了我,救命!我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