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認了親之後,桂氏便帶著人回去了。
杜雲蘿扶著吳老太君回柏節堂裡,說著這個七月裡的安排。
中元節是府裡很看重的日子,今年也是尋了舊例,請了僧人們入府誦經祈福。
吳老太君細細聽了,頷首道:「既如此,就這麼辦吧。」
杜雲蘿應了,又道:「過幾日便是七夕,府裡也就瀠姐兒與娢姐兒兩個,倒也不用操辦別的。」
吳老太君哈哈笑了:「我倒是很期待,等姐兒們大了,到底會雕個什麼樣的花瓜出來。」
「論手巧,連瀟媳婦的花瓜雕得可真是不錯。」練氏跟在後頭,不輕不重說了一句。
杜雲蘿雕過龍舟擂鼓的穆連瀟,也雕過騎在高頭大馬上的穆連瀟,具是栩栩如生。
「謝二嬸娘誇讚。」杜雲蘿道。
練氏說這話,自然不是為了誇杜雲蘿,她清了清嗓子,道:「姐兒們還小,對月拜一拜也就好了,府裡這麼多丫鬟們,給她們準備些瓜果、花生,讓她們去乞巧去。」
杜雲蘿應了。
韶熙園裏,幾個小丫鬟也在說著乞巧的事兒。
箬竹來送花卉,笑盈盈與煙兒道:「姐姐們也要去乞巧。」
「不過是湊個熱鬧。」煙兒還想說什麼,見紅芙睨了一眼過來,她便閉上了嘴。
回到自個兒住處,福滿並不在屋裏,箬竹支著腮幫子想起了那個雷雨天裏偷聽來的話。
聞媽媽說的什麼影子,不乾不淨的,叫鍾海家的那般忌諱。
那年中元節,府裡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尤其是聞媽媽說的,那年清明,府裡的水井裏死了個蒼朮,今年清明,紫竹在府外一樣死在了水井裏。
那今年中元節,府裡會不會再鬧出什麼來?
箬竹越想越不自在,鼓足勇氣又去尋了煙兒。
煙兒拉著箬竹出了韶熙園,尋了園子裏的僻靜地方,道:「這都七月了,你真是……」
「我膽兒小,」箬竹垂眸,道,「我想跟著姐姐們乞巧,可又聽說會有什麼東西,這不就……」
「膽小你就別去了,」煙兒跺著腳,道,「你看福滿,就不來摻合這些,我聽說那年她也是瞧見過的。其實就是一個影子,一晃而過的,到底是什麼,我也說不清,那時候紅芙倒是嚇得夠嗆,連腳都崴了。」
箬竹咬著下唇,臉色發白:「我光聽你說就怕了,那我就不去了,我躲屋裏。」
「沒出息!」煙兒咯咯笑了起來,「那你可記得,這一個月都別在夜裏出來,誰知道會遇見什麼呢。」
箬竹連連點頭,謝過了煙兒。
等煙兒走遠了,箬竹看著她的背影,目光沉沉。
七夕夜裏,月色淺淡,星光熠熠。
園子裏格外熱鬧,相熟的小丫鬟們湊在一起拜月乞巧,笑聲不斷。
紅芙坐在房間裡發獃,自打那年嚇著了之後,她一直沒有全緩過來,原本今年還好些,可偏偏紫竹投井了。
紫竹一死,紅芙整個人都懵了。
當年蒼朮的死一下子縈繞在了她的腦海裡,她還記得,當時她聽了蒼朮的話,兩個人一起去見過紫竹,後來,蒼朮就沒了,紅芙曉得,為的就是那只金鐲子。
這事情埋在紅芙心裏,一個字都不敢跟別人說。
蒼朮不是失足的,極有可能是叫紫竹推下去的,這樣的話,紅芙根本不敢提。
現在,兩個人都沒了,紅芙沒有鬆一口氣,反倒是被這個秘密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沒想到,箬竹進府了。
箬竹通過煙兒來問一些紫竹從前當差時候的事情時,紅芙心裏七上八下的,她不願意提從前,只說忘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什麼都沒有忘。
她中間牽了線搭了個橋,讓紫竹和蒼朮認識了,就害了蒼朮一條性命……
紅芙趴在桌上,突然聽見咚的一聲,她猛得抬起頭來,卻不知道這聲音從哪裏來的。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只當自己是聽錯了。
而下一刻,又是咚的一聲,窗外閃過一個黑影,紅芙這回看清楚了,幾乎要叫出聲來。
她跌跌撞撞到了門邊,一把拉開,探出頭去一瞧,哪裏還有什麼黑影子,根本什麼都沒有。
明明是七月裡,紅芙卻覺得,吹在身上的夜風跟冬天一般寒冷,她猛得就關上了門,縮著身子坐在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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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靜靜坐了多久,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紅芙聽見了煙兒的說話聲音,她趕緊出去喚了一聲。
煙兒的面色不大好,道:「你這是怎麼了?」
「我……」紅芙說不出口來,道,「你們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聞言,煙兒乾巴巴笑了笑,道:「又有不乾不淨的東西了,似乎是敬水堂的柳荷姐姐瞧見的,差點嚇哭了,我們哪裏還敢再待著,就……」
紅芙的身子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拽緊了煙兒的手臂:「我也瞧見了,剛在我窗外來著。」
煙兒的臉沉了下來。
翌日一早,杜雲蘿到了議事的花廳裡,在座的管事婆子娘子們的面色都不好看。
「怎麼了?」杜雲蘿問道。
婆子們面面相窺,最後被推出來的還是賈婆子。
賈婆子硬著頭皮,笑的比哭的還難看:「夫人,昨夜姑娘們在園子裏拜月,似是又、又見到那不乾不淨的東西了。」
杜雲蘿一怔,把手中的茶盞放下,道:「這話可胡說不得。」
「哪個敢胡說呀,」賈婆子訕訕道,「夫人,這如何是好。」
杜雲蘿哼了一聲:「能如何,依著舊例,多加些夜巡的人手吧。」
主子發了話,底下人即便心中不願意,也不敢置喙其他。
到了下午時,要巡夜的人手都已經安排出來了。
箬竹伺候好了花草,剛回到住處,就見聞媽媽進了鍾海家的的屋子,她趕忙躡手躡腳跟上去,縮在了窗下偷聽。
「我真不願意去巡,」聞媽媽抱怨道,「你說這回能巡出個什麼結果來?前一回,辛苦了半個月,到最後呢,哎呦,還不如不知道。這回,萬一又曉得些見不得光的事情,那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