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朱昀被廢,也改變不了他高貴的血脈,兵部給皇家留體面,便不將一介王爺關在囚車裏,發配到江州,而是配置一輛馬車,讓禮王帶着鐐銬,坐在馬車裏去江州。
荒廟前,停着一輛普通的馬車,護送的士兵,與幾個黑衣人在打鬥,士兵明顯勝之不武,漸漸落下敗勢。
聲音由遠及近,顧鶯鶯心裏緊張,一只手按着撲通撲通劇烈跳動的心臟,一只手掀開簾子。一眼就看見有人從馬車上將禮王帶下來,朝他們這邊馬車走過來。
“停車快停車”顧鶯鶯眼見人走近了,連忙讓車伕將馬車停下來,“明禮,荒廟已經到了,前面有人在打鬥,我們的馬車過去,一定回遭殃的,你快讓車伕將馬車停下來”
顧鶯鶯心裏激動,很快,她就能夠和禮王團聚了
他只能是她的
即便她失去清白身,也是爲搭救他
李明禮垂着眼簾,擦拭着懷裏的白瓷蓮紋罈子,並沒有動,也沒有開口讓車伕停下來。
“停車,快停車”顧鶯鶯焦急地拍打着車壁,催促車伕將馬車停下來。
而車伕只聽從李明禮的命令。
“明禮,你快”
李明禮將骨灰罈,細心的放在包袱皮裏面,打結。
他終於開口,“停車。”
顧鶯鶯提在嗓子眼的心落下一半,就聽見李明禮道:“顧茵,你怕什麼那些人都是官差,又如何會傷及無辜你千方百計,讓我帶你一起上路,又在荒廟停車,是爲了什麼”
顧鶯鶯雙手緊緊交握,她看向李明禮的眼神中透着一絲驚慌,未曾料到李明禮會問她這些話,“我我只是擔心安危”
“你該知道,我們停下來纔是最危險的。”李明禮側頭看向臉色發白的顧鶯鶯,嘴角緩緩上揚,指着透着一條縫隙的簾子,詢問道:“還是,你在等他”
“不”
顧鶯鶯否認的話還未落音,禮王被人甩上馬車,李明禮擡腳踹去。
“不要”
顧鶯鶯撲上去抱住李明禮的腿,制止他去踢踹禮王。反應過來,才發現她露出破綻,擡頭去看李明禮,就看見他臉上露出譏誚的神情,這是從未曾在李明禮臉上出現過的表情,他對她一直都是愛答不理。猛然間,她想起李明禮方纔問的那一句話,他早就知道她與禮王有牽扯
所以,今日李明禮是不打算再假裝了
顧鶯鶯心裏有着不好的預感。
李明禮卻在這個時候,將腳收回去。
禮王見到顧鶯鶯與李明禮的時候,眼中閃過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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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認定顧鶯鶯是呈遞證據,讓他罪加一等的人。可這個罪魁禍首,卻在營救他
禮王心裏更怵李明禮,那一晚染紅王府青磚石板的鮮血,他對李明禮的步步緊逼,如今風水輪流轉,他落在李明禮的手中。
李明禮黑漆漆的眼睛裏,沒有半點情緒,怨恨,怒火,殺意,在仇人面前該迸發出的激越情緒,深深藏在平靜的表面之下,卻更令朱昀心驚。
馬車裏的氣氛冷凝起來。
“咔嚓”一聲,刀砍在馬車上的聲音,緊接着,馬車疾馳,顧鶯鶯往後仰倒,禮王也滾進來,腦袋在李明禮的腳邊。
禮王頭皮發麻,心裏一陣寒氣蒸騰而上。
“李明禮,本王”
李明禮擡腳踩在他的臉上,狠狠地碾壓,禮王唔唔地嗷叫。
“明禮,你在做什麼你快放了他”顧鶯鶯心口一跳,做夢想不到,李明禮會對禮王動手,“你之前不是在替王爺辦事你如今怎可忘恩負義,欺辱他呢”
李明禮猛地看向顧鶯鶯,眼底的狠厲,讓顧鶯鶯驚住了。
禮王雙目猩紅,鼓着的眼珠子彷彿要脫眶而出,怨恨地瞪着李明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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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如果不是他,自己又如何會淪落到階下囚
禮王啊地大喊一聲,身體在地上扭轉起來,甩動着手上的鐐銬,長長的鐵鏈子,緊緊地鎖住李明禮的脖子。
李明禮只要想到自己母親被禮王逼迫而死,心裏的戾氣便如何也壓制不住,不殺他難泄恨
兩個人扭打在一起,禮王拽緊了鐵鏈,死死勒着李明禮的脖子。
李明禮的臉被憋得通紅,他一拳一拳,砸向禮王的太陽穴,禮王被打得眼冒金星,拳拳重擊幾乎要將他的腦袋打得腦漿迸發一般。
“住手,你們住手不要打了”顧鶯鶯被李明禮兇狠的模樣給嚇住,他通紅的眼睛望來,顧鶯鶯心底一顫,聽到禮王嘶吼的聲音,她撲上去抱住李明禮的手臂,張口咬着他的手臂,“你會將人打死的”
李明禮振臂,將顧鶯鶯給甩開,顧鶯鶯死死抱住李明禮不肯放,往一邊拖拽。
禮王尋到機會,翻身將李明禮壓在身下,表情瘋狂而猙獰,抓着軟毯捂住李明禮的口鼻,恨不得殺了李明禮。
李明禮的手從馬車凳子下面摸出一把匕首,往前一送,臉上往下壓的力道驟然減輕,他將軟毯拿開,就看見禮王坐在他的身上,腹部插着一把匕首,鮮血不斷往外涌,臉上的神情是不可置信。
李明亮將禮王往下面一推,擡手在臉上一擦,鮮血將整張臉都染紅,他坐起身,摸着被勒痛的咽喉。
顧鶯鶯呆怔的跪在原地,她怔怔地看着倒在軟毯上,一動不動的朱昀,一雙眼睛努力的睜大,淚水卻洶涌而出,大滴大滴往下墜,她雙手用力的擠壓着腦袋,彷彿不這麼的話,她會崩潰。
“王爺,王爺”
顧鶯鶯一邊喊着,一邊跪爬過去,將朱昀抱在懷中,他身上依舊是溫熱的,她的脣瓣顫抖着,用手壓着他腹部不斷往外溢出來的鮮血,雙手瞬間被鮮血染得通紅。
“王爺,王爺,你醒醒,你別嚇我啊”顧鶯鶯神情潰亂,滿面哀傷悲切,她祈求着李明禮,“明禮,我求求你,救救王爺,他待你不薄,你爲何要殺他他是王爺,你殺了他是要償命的你讓車伕快點下山,我們下山,回白嵩城,去找郎中”
李明禮手裏握着匕首,鮮血不斷往下滴,他的眼睛也似被染紅,冷笑一聲,手柄敲擊着車壁。
馬車停下來。
顧鶯鶯跪在李明禮的腳邊,苦苦哀求,“明禮,你救救他,我求求你救救他”
“顧茵我該叫你顧鶯鶯。他囚禁我的母親,將她逼死,你求我救一個殺母仇人”
李明禮並不理會顧鶯鶯,他徑自走下馬車,從顧鶯鶯懷中將禮王拖拽下去,拋到山崖下。
“不”
顧鶯鶯連滾帶爬,從馬車上下來,雙手只來得及抓住禮王的一片衣角,跪坐在地上,痛哭失聲。
李明禮冷眼相看,隨即,轉身,上馬車。
顧鶯鶯猛地撲過來,抱着他的腿,嗓音嘶啞道:“李明禮,你殺了他你把他給殺了”
李明禮將她從身上拉開,冷着臉,上馬車。
顧鶯鶯跟着他爬到馬車上,手裏握着金簪子,面容扭曲,眼睛裏是刻骨的恨意,手揮落下來,“你殺他,你給他償命去死,你去死”
“顧鶯鶯,你利用我救他,將我當成傻子一般戲耍。你又怎麼會不知道,我也在利用你,親手殺了朱昀,給我娘報仇”李明禮緊扣着她的手腕,冷聲道:“他若被士兵押去江州,說不定,就死不了了。”
顧鶯鶯搖頭,她不相信,這一切都是她導致的。
她緊咬着牙根,憎恨道:“他是尊貴的王爺,你娘不過一個錶子,不說是逼死你娘,就是殺死你娘,誰又敢說什麼”
顧鶯鶯充滿恨意,恨不得和李明禮同歸於盡,她看着李明禮用包袱皮包裹着的骨灰罈,一頭朝李明禮撞去,李明禮抓住她的肩膀,將她狠狠摔在地上,顧鶯鶯抓着骨灰罈丟出去。
“李明禮,你殺了朱昀,我就讓你那踐人娘,活着被千人騎,死後被萬人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