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承修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紫,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因爲謝安瀾的話還是因爲陸離的話。好半晌,方纔撫着心口道:“世子這話未免玩笑了,世子如今身份尊貴,豈能做此愚言。”陸離道:“有何不可舅舅到如今尚未立妃,黃大人若是當真有心,不如去勸勸舅舅。畢竟本官便是只娶一妻,如今也算是有了子嗣。誰也說不出什麼來了。”
所謂的三妻四妾,能擺得到檯面說的理由也不過就是開枝散葉而已。畢竟誰都會說不孝有三,無後爲大。沒有哪個大儒敢光明正大的當着世人的面說他三妻四妾就是爲了享受美色,而且還是天經地義的。如今身爲睿王世子妃的謝安瀾既然已經有孕了,那麼其餘任何人都要擺在旁邊了。以後就算陸離當真一輩子都不再納妾,誰也拿不出正當的理由逼他。黃承修現在想逼迫陸離納了韓茵茵的理由,可算不得什麼正經理由。當然了,就算謝安瀾一輩子不生孩子,陸離不樂意別人也無可奈何。這些人既然沒本事讓睿王立妃,自然更不會有本事讓陸離納妾了。
之所以不去煩睿王,一來是爲睿王的名聲所懾,二來卻是睿王如今根本不管事。自然還是直接找管事的陸離更有利一些。
黃承修明白,來硬的對陸離是沒用的。這位睿王府世子看着文弱溫雅,實際上卻是個軟硬不喫的。你若是強硬,他比你更強硬冷酷。若是來軟的,他未必會領情,但是至少不會將情況弄到不可收拾吧
想到此處,黃承修突然站起身來就要往地上跪去。謝安瀾一伸手扣住他左手的胳膊他竟然就跪不下去了。謝安瀾再用了一些巧勁,便將他重新按回了凳子上。
“你”黃承修又驚又怒。
謝安瀾勾脣笑道:“黃大人,這種套路就別玩了。你可別告訴我你當真是真心想要送外孫女進睿王府做妾的黎相說了,不管韓家如何以後都與黎家無關,所以你也別費心了。說起來,有您這樣一個外祖父,我都忍不住要同情韓小姐了。”如果黃承修只是想要攀附睿王府而送韓茵茵入府還沒什麼可說的。但事實上黃承修根本就不是這麼想的。他不過是想要利用韓茵茵離間睿王府和黎家罷了。如果睿王府前天真的答應讓韓茵茵入府,只怕韓茵茵根本就活不到進門的時候就要“意外”身亡了。到時候外面的傳言自然就變成了韓茵茵不願屈從睿王府,自盡殉節了。
至於現在,黃承修爲什麼還要堅持,也不過是騎虎難下罷了。如今京城裏都知道韓家想要攀附睿王府,睿王府卻不肯領情。韓茵茵這顆棋子算是白白的浪費了,黃家的名聲同樣要受牽連。唯一的挽回法子就是讓陸離同意接韓茵茵入府。而且,陸離若是真的納了韓茵茵,名聲多少還是要受損的。畢竟這世上總有那麼一些見不得別人好或者自以爲聰明看不清事實的人存在。
黃承修驚愕地看着謝安瀾,謝安瀾微笑道:“何必弄得這麼麻煩,老大人一大把年紀了,還是在家裏安心修養比較好。世子,你說是麼”
陸離微微點頭,“連子孫都教導不好,舅舅如何敢相信黃大人能教導太子看來這太子的先生人選,還要重新選一個。”說完,便不再理會黃承修,起身扶起謝安瀾往外面走去。黃承修瞪着相攜離去的夫妻倆,臉色變幻不定,放在桌邊的手也跟着顫抖不止。良久方纔碰的一聲將手中的茶杯砸了個粉碎。
還沒走下樓的謝安瀾自然聽到了茶杯落地的聲音,腳下微微頓了一下。
“怎麼了”陸離輕聲問道。
謝安瀾低聲道:“那老頭兒不會氣死吧”
陸離很是淡定,“若是那麼容易氣死,他便活不到這個時候。”能在官場上混到這個地位和年紀還安然而退的,就算老糊塗了心理承受能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怎麼可能氣死其實這老頭要是不出來摻和這些事情,這輩子也算是圓滿了。可惜
陸離親自送了謝安瀾回府,連門都沒有進便轉身進宮去了。謝安瀾剛進門就被安德郡主派人請了過去。
今天安德郡主院中倒是難得的熱鬧,看到謝安瀾進來安德郡主含笑朝她招手道:“瀾瀾,快到母親這裏來。”
 謝安瀾依言走了過去,輕聲笑道:“母親這兒可真熱鬧。”
安德郡主拉着她在自己身邊坐下,道:“你這孩子,往常也不愛跟人來往,這朝中的許多夫人們只怕都不認識吧衆位夫人想要與你結交你尋常也不出席宴會,倒是讓她們連個門路都沒有。這不,都求到我跟前來了。”謝安瀾一眼望過去,倒是有幾個眼熟的,都是早先在宴會上有過一兩面之緣的。但是說過話的卻幾乎沒有。不過這些人想要跟她結交也是這幾天的事情吧之前她不出席宴會,這些人心中只怕都是鬆了一口氣,根本不想跟她結交纔是。
謝安瀾笑道:“多謝母親教導,我知道了,以後定不會這樣。”
安德郡主拍拍她的手背,對衆人笑道:“咱們家瀾瀾平時事情也多,在這些瑣事上難免就不上心,你們可別欺負她。”
衆人連忙賠笑道不敢,心中也不由暗暗喫驚,誰見過這樣的婆媳,竟當真相處的跟母女一般。只是不知道是真的關係好還是裝出來的關係好。
安德郡主又對謝安瀾道:“來,母親給你引薦,這位是黎相的夫人,這位是工部”安德郡主一一替謝安瀾介紹了一番這些貴婦的身份。謝安瀾也用心的記下了,陸離以後如果真的執掌朝政,跟這些人交往是難免的事情。雖然說以她現在的身份只能是別人求着她,但是也不能見了面連人都記不得,倒是無端地得罪人。
等到謝安瀾與這些人意義打過了招呼,爲首的黎相夫人方纔笑道:“今日本不該貿然前來打擾郡主和世子妃,不過有個事情卻還要請世子妃拿個主意。”
謝安瀾有些好奇,“哦不知是什麼事情”
黎相夫人道:“回世子妃,下月初便是蠶花節,按規定當有皇室中選派一位身份尊貴德高望重的女眷主持。往年都是由各位王妃偶爾有皇后娘娘親臨主持的。只是今年這”今年確實有些麻煩,皇后被廢,皇帝病重。宗室之中,理王和晉王如今如今身份不便,他們的王妃自然也沒有資格主持如此鄭重的儀式。至於其餘的宗室王妃,如今這一個個小心翼翼哪裏敢接下這樣的事情出這樣的風頭。所有人心中其實早就有了底。今年是睿王府掌權,這個人選不是安德郡主只怕就要是世子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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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安瀾眨了眨眼睛看向安德郡主,她怎麼不知道還有這事兒。
安德郡主道:“蠶花節在每年的四月初二,是爲了祭拜蠶神的祭奠。祭拜的地方在城外的蠶花宮,只有從三品的官員女眷纔有資格參加。不過,許多地方每年也會舉辦一些廟會紀念的。京城裏不算多,倒是南方更盛大一些。”南方盛產絲綢,自然將這活動以及蠶神看得極重。不過皇家也不能完全置之不理,所以京城裏每年其實有幾個固定的祭奠是官員眷屬們必須參加的。比如說,蠶花節,痘神祭之類的。這些以前自然是不關謝安瀾的事,但是以後謝安瀾是必須要處理的。
謝安瀾點點頭,道:“既然如此,今年可是要有勞母親了”
安德郡主搖頭笑道:“我還是罷了,如今我身體也經不起折騰。你也是叫你過來只是讓你看着選一個合適的人選出來。原本這事兒我也能替你做主,只是我想着這些事早晚都是你要做的。這事兒也不算繁瑣,你就先看看吧。”
安德郡主自然不單是因爲事情不繁瑣就交給謝安瀾,而是想要用這個機會告訴所有的人。以後謝安瀾纔是睿王府的女主人。從前謝安瀾是睿王唯一的徒弟,這身份足夠她壓下所有的質疑。但是當睿王有了親外甥的時候,徒弟這個身份就有些不夠看了。畢竟謝安瀾是女子,在許多人眼中她又不能繼承睿王衣鉢替睿王領兵出征。如此一來,謝安瀾原本的出身倒是更容易讓人記起來。當陸離還是陸離的時候,謝安瀾的出身無傷大雅。但是當陸離成爲東方離的時候,難免讓人覺得一個秀才的女兒有些配不上手握重權的睿王府世子。
安德郡主就是要當着所有貴婦的面告訴她們,她很滿意這個兒媳婦。以後睿王府也是謝安瀾說了算她這個婆婆是不管事的。
果然,安德郡主的話音一落。在座的有許多人的神情都忍不住變了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