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府後門,蘇絳雲被人毫不留情地從門口丟了出來。她如今模樣嚴重老化,原本身上的武功早就已經十不存一。被人這麼扔出來,竟然好半晌才爬起來。身上穿着單薄的衣裳,在寒風中冷得簌簌發抖。蘇絳雲有些艱難地擡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睿王府,即便只是後門,在此時看來也是那麼的高不可攀。
蘇絳雲望着關閉的門呆滯了半晌,不知怎麼地突然嗚咽着痛哭起來。
“王王妃”六皇子驚愕地看着眼前衣衫襤褸,蒼老的幾乎都忍不住來的女人。蘇絳雲也呆住了,下一個反應確實擡手捂住了自己臉轉身想要逃走。即便是她對六皇子毫無情愛,也難以忍受讓自己的丈夫看到自己變成如今這幅模樣。
六皇子顧不得多想,一把拉住了她,“你你怎麼變成這幅模樣了”
蘇絳雲聲音嘶啞地道:“你怎麼在這裏”
六皇子道:“睿王府的安德郡主回來了,今天睿王府擺宴慶賀。”
“你說什麼”蘇絳雲突然尖叫起來,聲音在寒風中彷彿破了的風箱一般刺耳。六皇子一愣,就看到蘇絳雲突然轉身朝着睿王府正門的方向奔去,“那個踐人那個踐人怎麼還活着她怎麼還沒有死”
六皇子嚇了一跳,他這一生大約都沒有見過蘇絳雲如此失態的模樣。反應過來想要拉住她卻已經來不及了,蘇絳雲已經奔了出去。或許是安德郡主的消息給她的刺激太大了,身體已經相當虛弱的蘇絳雲衝出去的速度竟然相當地快。等到六皇子追出去,她已經衝到了睿王府後門的巷口了。
“你瘋了麼”六皇子連忙拉住她,他現在的心情也很複雜。都有些搞不清楚自己這麼執意的尋回蘇絳雲之後心裏到底是在高興還是失望了。雖然蘇絳雲出身低微,但是六皇子並沒有在意過。他身爲西戎皇子,這世上還有哪個女人出身比他更尊貴的既然沒有,女人的身份是高是低就不重要了。
但是看着眼前這個蒼老醜陋又瘋狂的女人,六皇子心裏真的有些五味雜陳。如果是在別的地方,這樣的女人他臉看都不會看一眼,但是這個女人是陪伴他十幾年的妻子,是他兒子的母親。
“放開我滾開”蘇絳雲尖叫着瘋狂掙扎,但是六皇子卻知道絕對不能讓她再出現在睿王府。他不知道陸離這個時候將蘇絳雲放了打得是什麼主意,但是絕不會真的如他所說的只是給他一個面子。若睿王府真肯給他面子,就不會到現在才放了蘇絳雲了。
一咬牙,六皇子擡手一個手刀砍在了蘇絳雲的後頸。原本還在瘋狂掙扎的蘇絳雲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六皇子劍眉微皺,終究還是無法忍受有些嫌惡地看着地上的女人。良久方纔拍了拍手,兩個侍衛從暗處走了出來,“王爺。”
六皇子道:“帶她回去。”
“是。”
此時的皇宮裏卻是一種與睿王府孑然迥異的寧靜。不過宮中的人或許已經漸漸習慣了,自從昭平帝重病,後宮的女子們從最初的驚慌不安中鎮定下來之後,後宮便一直是這樣的肅穆寧靜。
已經是深夜了柳貴妃卻還沒有睡,依然如往常一般的坐在昭平帝的牀前,耐心而溫柔的照顧着他。甚至連昭平帝的手她都不厭其煩的拿着溫熱的毛巾一遍一遍的爲他擦拭着。
一邊照顧着昭平帝,柳貴妃一邊輕聲道:“陛下,今晚睿王府一定很熱鬧呢。睿王殿下回來了,安德郡主也回來了。如今他們倒是一家團聚了,只是咱們宮中倒是又些太寂寞了。不過不要緊,臣妾會揹着陛下的。爲了陛下,臣妾可是推了睿王府送來的帖子,其實臣妾還是很想出宮走走的。在宮裏待的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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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平帝神情木然的聽着柳貴妃絮絮叨叨的話,只有眼底偶爾閃過的光芒讓人知道他並沒有失去神智。自從那天聽到安德郡主還活着的消息之後,昭平帝除了最初反應激烈以外,之後就再也沒有因爲柳貴妃說的任何話有什麼反應了。柳貴妃也並不在意自己在跟一個永遠都不會迴應自己的人說話,事實上她覺得現在這樣好極了。
陛下再也不會離開她,再也不會騙她了。
柳貴妃輕笑一聲道:“昨兒浮雲跟我說了一個事兒,我覺得挺有趣的。他說陸離是安德郡主的兒子。陛下,你說是不是很有趣陸離的年紀,如果他真的是安德郡主的兒子,那可是當初安德郡主還在京城的時候生的啊。真不愧是睿王府的小郡主,那樣的情況下竟然還能瞞着所有人悄無聲息的生下一個孩子。”
昭平帝驀地睜大了眼睛,臉上再不復之前幾日的木然。柳貴妃的笑容頓時開心起來,她到底還是瞭解他的,總是知道如何才能讓他有反應,讓他生氣。可惜如今她卻在也不能讓他高興了,也只有惹他生氣了。不過就算他再生氣也還是只能耐心的聽着她說話,這樣就很好。
柳貴妃溫柔地又給昭平帝餵了一些水,方纔柔聲道:“陛下莫要着急,我想着,睿王殿下過兩天應該也會入宮來探望陛下的。到時候”柳貴妃輕嘆了口氣,“睿王殿下大約會很生氣,陛下忍着一些就是了。睿王殿下那樣的蓋世英雄,就算爲了所謂的忠孝能容忍陛下這些年的刁難,只怕也忍不了陛下對安德郡主生出那樣的心思呢。陛下你別生氣呀,其實臣妾也有些遺憾,當年臣妾愛上的爲何就不是睿王殿下那樣頂天立地的男子呢不過睿王殿下那樣的男人,又如何會看上臣妾呢所以,果然臣妾和陛下才是天生一對啊。”
昭平帝眼底綻出驚駭又憤怒地光芒,柳貴妃卻恍若不見。悠悠然道:“這些日子,臣妾將自己憋了這麼多年的話都跟陛下講了。陛下想必也挺煩了。不用怕,不管以後會怎麼樣,臣妾總是會陪着陛下的。”
昭平帝絕望的閉上了眼睛,他不甘心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會這樣
但是他也知道,除非有人來救他,否則再怎麼不甘心,他也依然只能無力的躺在這個等待着未知的結果。
睿王府的宴會一直很晚才散去,爲了這宴會睿王府確實是花費了不少心思的,同樣也讓來赴宴的人們盡興而歸。睿王府上空的焰火幾乎照亮了整個京城,也向京城的人們昭示着沉浸了二十多年的睿王重新的迴歸。
送走了賓客,已經是深夜了。但是睿王府裏卻依然還沒有安靜下來。謝安瀾早早的睡了,睿王的書房裏卻依然還是燈火通明。睿王坐在主位上,他下首第一個位置坐着的便是陸離,陸離對面坐着的卻是東臨先生和曹大人,在往後纔是薛鐵衣和曹大人,還有幾個朝中的官員,之前陸離一直跟他們不太熟,這會兒看他們坐在這裏也明白了,這幾個也都是睿王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