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府。
“啊———”
清晨,一道尖利的叫聲驚醒了宰相府的衆人,聽到下人來報之後,正在睡夢中的大夫人李夢和宰相鬱松正趕緊穿上衣服急急忙忙的和下人一起去了女兒的院子。
剛推開門,李夢就被屋子裏的景象驚呆了,鬱清靈正在地上一下一下的抽動着,她的臉上竟浮現出了一個又一個黑色的凸起,就像是有什麼蟲子在她的臉皮下方蠕動一樣,她被兩三個下人按在了地上,雙腿還在不斷的蹬着,一時之間看起來恐怖得很。
鬱松正也被她的這幅樣子嚇了一跳,他趕緊讓人去找大夫過,來同時又讓人將鬱清靈打暈了放在牀上。
他和李夢坐在一邊,反應過來的李夢不住的轉着圈走來走去,鬱松正只是有些頭疼的捂住了額頭。
眼見大夫過來了之後,就趕緊讓人替她診脈。
結果這大夫診脈診了半天之後竟然轉身和他們說鬱清靈的脈象並沒有問題。
但他顯然也是不信,畢竟鬱清靈的臉看起來可是嚇人的很。
李夢眼見大夫都沒有辦法,差點崩潰,她衝上去就一把抓住大夫的衣領質問,還是鬱松正讓人將她拉開。
“老爺,你得救救靈兒啊!”
鬱松正有些發白的眉毛皺了皺,隨即開口:“我現在要去宮裏上朝,順便請一位太醫過來。”
“你們就在家裏看好她,別讓她抓傷自己。”
李夢看向鬱松正,見他真的要穿戴整齊的就要出去上朝。
她眼神中透露出濃濃的失望,但是什麼也沒說,只是轉過身去沒有看他。
在這個宰相的心裏,他們從來都比不上雲朝在他心中的地位。
李夢鎮定下來之後就開始問一直跟着鬱清靈的丫鬟。
“昨日小姐都去了哪裏?可是吃了什麼?”
那丫鬟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垂着頭,她深知這位小姐在大夫人心裏的重量,也知道大夫人對下人的苛待程度。
她趕緊回想:“昨日小姐上午一直待在家中,直到臨近傍晚的時候去了一趟醉仙樓吃了頓飯。”
“和誰去的?”
“太傅家的二小姐。”
李夢得到答案之後馬上派人去了一趟太傅府上,吩咐她無論如何都要見到二小姐,只是不能說出是鬱清靈得了怪病。
丫鬟領了命令之後便出去了,李夢站在鬱清靈的牀前,愛憐的撫摸着自己女兒的臉,此刻的她也不再怕她臉上那些可怕的蠕動的黑色痕跡。
她已經熬到了成爲宰相府的大夫人,讓自己的一雙兒女都變成了嫡子。
她一定也會治好靈兒。
–
“小姐,您還真是料事如神,宰相府二小姐身邊的丫鬟剛纔真的偷偷摸摸的去了太傅府。”
林落翎正在用早膳的時候,落蘇忽然從外邊急匆匆的跑進來。
跟着變的活潑的林落翎久了,連剛開始總是一臉嚴肅的落蘇都變的歡脫了起來。
她剛纔就讓她在宰相府的後邊等着,一旦有人出來就立刻來彙報。
林落翎點點頭,嚥下一口粥之後又問:“宰相呢?”
“去上朝了。”
林落翎一頓,隨即放下碗,看來鬱庭楹說的不錯,她這個父親,是個好官,但絕對不是個好爹。
自己女兒都那個樣子了,竟然還有心思去上朝?
她搖搖頭,隨即擦了擦嘴站起來:“那我們也該出發了。”
落蘇點點頭,她總覺得如今的小姐雖然看起來整個人平和了很多,不似之前一樣性子急躁,卻總讓她感覺她家小姐有一種掌控全局的感覺。
慢條斯理的就將全局的走勢掌握在自己手中。
就像今日這事,她跟在林落翎後邊問出了自己的疑問:“小姐是如何知道宰相府小姐會得病的?”
林落翎走在前邊,今日她懶散的沒讓落蘇爲她扎頭髮,柔軟的青色鋪滿雪白的衣服後背,墨發白衣,煞是好看。
林落翎沒有扭頭,只是聲音裏帶着一絲輕快:“因爲那藥,是我一手調製的。”
上一世的她因爲和蠻國的一次打仗中,軍中出了叛徒,將蠻國一種特製的蠱毒下在了自己軍中的糧草裏。
她有幸結識了蠻國的一位老者,和他學習了不少製毒解毒的法子,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毒品,以至於這種奇毒她能解,尋常的卻解不了,醫術也只學了個皮毛。
因此還天天被老師父罵不務正業,不學醫術只學毒。
她從回憶中出來,笑笑:“偶然在一本古書上看到的,就拿來做了,”
“她們害的小楹將近十年只能一個人孤零零的在清冷的銀杏樹下的小屋裏度過,只讓她生不如死幾天,還是便宜她們了。”
落蘇心中驚訝,竟還有這種古書嗎?
林落翎和王仙岑交代好後便出了門,她這次要去的地方還是善華寺,有一個人,她需要他的幫忙。
–
善華寺門口。
林落翎進去之後就直接找到一個小師傅向他問了問路。
“空善大師?哦,他在佛堂誦經呢。”
“多謝。”
林落翎帶着落蘇往誦經堂走過去,落蘇忍不住開口問:“小姐,這空善大師是誰啊?”
林落翎撥了一下頭髮後回答:“是父親的一位故人。”
這空善雖然是善華寺的副住持,但其實才二十二歲的年紀,而且他其實不是雲朝人,是吳國人。
是父親在一次和吳國爭奪一處屬地時,那個城中的百姓。
兩國征戰,百姓卻無辜。
所以雲朝打勝之後,承諾凡投降的一律不斬,並且會給他們和雲朝國民一樣的待遇。
但是空善和他的家人卻不想投降,父親到底覺得心軟,偷偷將他的家人又放回了吳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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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件事被吳國皇帝知道後,他卻認爲向來沒有戰俘可以活着回來,認定他和他的家人一定是來吳國的間諜。
於是,全家上下除了逃出來的空善,無一倖存全被暗殺。
這件事還是後來空善找到父親的時候他才知道,後來空善在父親的幫助下在善華寺出家了。
說到底,空善雖然欠了他們家的人情,但是他自己的遭遇也挺悲慘的,因此全家人也都沒有提過什麼,若不是沒有辦法,林落翎也不想找他幫忙。
但是空善大師作爲善華寺的副住持聲名在外,和他們家的關係也沒有人知道,連她母親都不知道。
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
林落翎走進誦經堂,見他還在誦經,便安靜的尋了個墊子坐了下來。
一雙圓溜溜的杏眼卻在偷偷地打量着面前的空善大師。
她之前從不知道,原來和尚也可以長得如此好看。
他一雙狹長的丹鳳眼此刻正緊緊閉着,五官分明,臉龐如刀削般流暢,薄脣中緩緩念着佛經,白皙修長的手指還在一下一下的敲着木魚,整個人氣質清冷出塵,活像不食人間煙火的菩薩一般。
誦完經後,堂中的人漸漸的離開,空善大師睜開眼睛便一眼就看到了那邊正溫溫柔柔的安靜笑着注視着自己的姑娘。
這姑娘他認識,在她還小的時候,他見過她一面,是將軍府的嫡女,林落翎。
他從蒲團上站起來整了整身上的袈裟,一舉一動慢條斯理。
他走上前來走到林落翎面前,雙手合十禮貌的開口:“阿彌陀佛,林姑娘找貧僧有事?”
林落翎揚了揚眉毛回了一禮後驚訝的說道:“空善師傅認識我?”
空善清冷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恩公的女兒自然記得,請移步到正堂吧。”
空善說完後便走在前邊,林落翎趕緊跟了上去。
不過此刻她的腦海裏還處於剛纔的驚訝中,空善竟然會記得她?
難道在他還沒出家的時候,兩人見過嗎?她爲什麼沒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