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柏珵接到薑緋電話時人已經在去往宜山公館的路上。
得知自己被放鴿子以後,他沒有立刻讓司機調頭,直到下一個紅綠燈,才沉著臉說回去。
他今天事不少,原本以為自己晚歸會被薑緋揪著辮子不放,現在看,也不用擔心了。
整個晚上唯一讓陸柏珵寬慰的,是薑緋沒有讓他等太久。
他到了烤肉店門口,也只有薑緋一人在等候。
“你那同事呢?”
陸柏珵不算不認識梁肖,薑緋向他提過好幾次了。但他從來不會叫梁肖的名字,永遠都是“你那同事”、“你那同事”的叫。
以前上學時他就這樣,好像她身邊除了他以外,旁的都不配擁有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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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老婆讓他趕緊帶吃的回去。”
薑緋提了一紙袋的烤串,用錫紙包著的,“我買了好多,都是你喜歡吃的。”
也不知道是哪句話取悅了陸柏珵,陸柏珵面色稍緩,他隨意看了看,說:“我怎麽覺得都是你喜歡吃的。”
“咱倆口味不是一樣麽?”
薑緋嗅了嗅車裡的烤串味,有些餓了。她剛才就沒怎麽吃東西,到現在才有點進食的欲望。
她舊事重提:“你以前真的好假,我媽做飯這麽難吃,你還老愛往我家蹭飯,害我有苦難言。”
“你又知道我不喜歡吃安姨做的飯了?”
“那你說,你喜歡麽?”
“看是和誰吃。”
薑緋心裡微動,卻聽他下一句說:“我一直覺得你看著很下飯,就是吃相一般。”
她臉垮了。
而他還在繼續:“你以前不管吃什麽,臉上總要沾點東西才行,吃飯沾米粒,吃糖沾糖霜。每次吃飯我就在等你嘴邊沾上兩粒米,然後再等安姨說你兩句……聽著有點好笑吧,但如果等到了,我的食欲就會變得很好。後來你知道注意形象了,我還挺遺憾的。”
不過那時他們已經高中,他不用再去薑家吃飯,反而是薑緋,天天到他這邊來蹭飯吃。
挺好的。
因為他從來都只是想和她一起吃飯。
“……你這什麽毛病。”
陸柏珵好不容易多話一次,薑緋卻不太樂意去聽。她感覺他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飯都不會吃的白癡,可他似乎毫無所覺。
她靠坐了一會兒,覺得疲憊,身子不住地往他那邊傾斜,後乾脆半躺在他懷裡,有的沒的說起和梁肖在飯後的幾句調侃。
“他問我上學時有沒有談過戀愛,還覺得能和我在一起的人,肯定是能人一枚。不過我聽這話有歧義……”
“什麽歧義?”陸柏珵打斷她的話。
“我們哪算談過,我們這應該是在談。”
說到這,薑緋突然想起一個細節,她掀起眼皮煞有其事地看他,“陸柏珵,我們是不是還沒有正式挑明過?”
“什麽?”
薑緋坐起來,“就是,你沒有直接對我說你喜歡我,也沒有直接說我們在一起了。”
陸柏珵挑眉。
“那我們是怎麽走到一起的?”她自言自語,過了幾秒又想起什麽,“哦,是你耍流氓。”
陸柏珵失笑,“我耍流氓?”
“是啊。”
薑緋幽幽看他,視線停在他嘴唇。
“當時你趁我不注意就親了過來,把我給親懵了。你應該知道我的,我這人就是很容易被牽著鼻子走……”
陸柏珵似是而非地笑,“那看來你還不夠了解你自己。”
他說:“如果你不喜歡我,我就是把你嘴巴親沒了都沒用。”
“……”
薑緋倒想反駁,卻也架不住他說得有理。
*
安夢茹從暑假就在說要安排薑緋住校,省得來回奔波,還總麻煩陸家。薑緋特別期待,可等事情真的落實下來,她又有些失落。
畢竟陸柏珵家的車子挺舒服的,她坐習慣了。
但這點失落一瞬即逝,因為當時陸柏珵還未回國,而他們也還沒有和好。
再後來倆人在軍營停電後握手言和,陸柏珵得知她申請了住校,很是不爽——他連報名都是萬希讓助理辦的,理所當然地就成了走讀生,開學後學校宿舍早沒了牀位,再申請已經來不及。
所以開學沒多久他便以想睡懶覺為由,讓萬希給他在學校附近租房子住。
萬希同意了,還念他是獨居的高中生,又將過去給他做飯的阿姨請了回來。
這給薑緋後來的蹭飯提供了充分的理由。
渠高規定住宿生不得隨意出校,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為了吃,薑緋就是翻也要翻出去。
原因無他,都怪學校食堂太難吃。
饒是如此,薑緋也沒有忘記自己的初衷。她說過上了高中要跟陸柏珵保持距離,不再當收件箱,就真是言出必行,在校鮮少交流,出校不一塊走,旁人只知道他倆認識,可明面這麽看著,倆人關系實屬一般。
陸柏珵十七歲生日當天,薑緋逃了晚自習,偷跑來出租屋給他慶生。
她前陣子瘋狂攢錢,就為了給他買一雙球鞋,怕缺貨,買得早了些,藏著掖著直到生日當天才拿出來。
但陸柏珵卻不太高興,非要給她錢。
她問為什麽。
他就說送鞋寓意不好。
她聽後哈哈大笑:“你怎麽還信這個?”
陸柏珵只問:“多少錢?”
他太認真,弄得薑緋都不好意思再笑,她撓撓頭,讓他給自己十塊錢,就算鞋是他買的了。
鞋送了,錢收了,薑緋準備走人。
“這就走了?”
薑緋點頭,她是住校生,晚修是強製上的,不如他自由。雖然逃了上半節,但她還惦記著下半節。快分班考試了,她最近挺用功的。
“蛋糕都還沒來。”
薑緋想了想,“那我陪你吃完蛋糕再走。”
那天蛋糕送遲了。
薑緋吃完已是九點。
她從沒在陸柏珵這裡待到這麽晚過,拿起校服外套就要走,樓下籃球場卻突然爆發出一聲熟悉的聲音。
陸柏珵的反應比任何時候都快,“是高文。”
薑緋知道高文,和陸柏珵同班,多話,聒噪,且八卦。
這塊的學區樓,佔了地勢的便宜才受歡迎,實則房屋老舊,沒有電梯,下樓就一破籃球場,是回校必經之路。
如果下樓,讓高文看到她她就完了。
“他這時間還打籃球?”
“嗯,”陸柏珵看她抱著外套重新坐下,“快期末了,壓力大。”
薑緋翻了個白眼,“有病。”
“確實。”
他忽地當起捧哏,薑緋怪異地看他一眼,問:“那他什麽時候能打完?”
就她班上,還有兩三個陸柏珵的追求者。平日裡就愛問她和陸柏珵關系怎麽樣,她統一回答不熟。如果讓她們知道她動不動就跑過來陸柏珵這邊吃飯,還待到這個時間,那她真是百口莫辯,有理都說不清了。
陸柏珵說:“應該快了,再等等。”
怎知這一等,就過了學校的閉寢時間。
薑緋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