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動搖國祚

發佈時間: 2024-10-08 07:5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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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皇帝吭聲,大長公主閉着眼,眼角沁出些許淚意,哽咽開口道:“嫁入白家,卻不能全心以待,對丈夫、兒子……時時試探,處處防備。陛下可知我心中有多愧疚啊?如今便讓……讓白家遠離大都城,給白家留一點血脈吧。她們畢竟體內也留着咱們林家的血!也都只剩女兒家了,就算是……姑母請求陛下爲姑母留下一點血脈,成嗎?!”

大長公主雙眸含淚,恭恭敬敬對皇帝哀求,希望皇帝還有那麼一點點憐憫之心,看到白家退讓的姿態,不要趕盡殺絕。

皇帝手指摩梭着,半晌纔開口:“姑母,朕不欲將白家趕盡殺絕,可這個白大姑娘……”

盤點這點日子以來,這個白大姑娘所做所行,稱得上鋒芒畢露!正是這個白大姑娘一路將白家之聲譽推至鼎盛,他是皇帝……豈能連這個都看不透?

可這個白大姑娘,又是最像白素秋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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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白素秋,皇帝眼眶隱隱溼潤。

少年時求而不得的心頭好,越是人到中年越是容易時時想起,時時悔恨遺憾。

對白家的忌憚,由來已久如冰凍三尺……既然如今犧牲了數萬將士走到了這一步,白家出類拔萃的即便是女兒家,不除乾淨了,皇帝不甘心也不放心。

大長公主見皇帝對白卿言有了殺意,手都在發顫。

她看了眼皇帝,帶着哭腔着開口:“爲了皇室安穩,陛下若說需殺了我這孫女兒,我絕無二話!可陛下知道爲何我這麼看重我這個嫡長孫女兒嗎?”

皇帝朝大長公主看過來。

“因爲我這孫女兒是最像素秋的!”大長公主提到女兒眼淚如同斷線,“個性剛強,寧折不彎!活脫脫另一個素秋啊!素秋去的那一年……老身差點兒隨她去了!如今我將這滿腔的感情寄予這孫女兒身上,望……望陛下看在素秋的份兒上,饒了這孩子一命吧!”

大長公主的話無疑是觸動了皇帝心底最柔軟的位置。

或許從坐上這個冰冷的皇位開始,皇帝的心就逐漸變得冰冷,可唯獨藏着白素秋的位置……柔軟又溫暖。

皇帝咬緊了後槽牙,垂眸盯着那帶血的竹簡,半晌下定決心般開口道:“扶大長公主偏殿休息,讓謝羽長親率御林軍將劉煥章一家捉拿入獄,再把信王那個逆子給朕綁過來!”

想了想皇帝又補充了一句:“從武德門出入!”

大殿外如火上螞蟻的皇后聽到皇帝暴躁的吼聲,驚得面色發僵。

·

武德門外。

御林軍統領謝羽長快馬而出,帶着御林軍直奔劉煥章府邸,聲勢浩大。

很快,昨日心口結結實實捱了皇帝一腳的信王,被侍衛用麻繩結結實實捆着,從武德門押了進去。

信王看到武德門門口的白家人和百信,那眼神如同毒蛇一般直直看向白卿言……

求父皇殺了他的話,就是這個白大姑娘說出來的!

這連番動靜下來,百姓議論紛紛又熱血沸騰,直說好歹天子還算聖明。

很快武德門內又疾步走出個小太監,他手裏抱着拂塵,立於白家姑娘面前,尖着嗓子道:“陛下傳白大姑娘……”

白錦稚一把扣住白卿言的手,心跳速度極快:“長姐……”

她望着雙眸通紅的白錦稚,輕輕拍了拍白錦稚的手,眼神堅定又明亮:“有祖母在,還有你們和百姓在這兒等着,不會有事的!”

白錦稚聽她這麼說,才略有心安,緩緩鬆開攥着白卿言的手。

她站起身雙腿已經有些發麻,從容不迫理了理身上的孝衣,轉身對跟隨他們白家來武德門前百姓行了一禮,纔回身望着來傳旨的太監。

“煩請公公前面帶路……”

紅牆碧瓦的宮路,白卿言跟在帶路公公身後,雙眸幽深難測,脊背挺得極直,完全不像剛纔捱了一棍的樣子。

白卿言垂着眼瞼,她上輩子透過樑王和杜知微對皇帝多少有些瞭解。

皇帝無治世之大能,多疑又猜忌。因自幼不受先帝看重過得十分清苦,問鼎之尊之位後,十分喜好奢華排場,還一心想要做一位要比先帝更有名望的賢君。

這樣的一個皇帝,當比任何人都忌憚史官那根筆。

不然御林軍出動爲何走武德門?毫不留顏面綁了信王,爲何偏從武德門押入?

皇帝既然從武德門宣她晉見,便已經說明皇帝不會殺她。

一會兒皇帝對她,無非……或是威逼,或是利佑罷了。

不待白卿言多想,便已到大殿門前。

走進殿內,見面色發白的信王哆哆嗦嗦跪在一側,她恭恭敬敬對皇帝行叩拜大禮,靜靜凝視眼前光可鑑人的青石地板。

皇帝凝視伏地不語的白卿言,手裏攥着一卷行軍記錄,有一下沒一下敲着面前案几,聲音涼得讓人脊背發寒:“白大姑娘聚衆於武德門前,是想要什麼?”

她緩緩直起身,跪於大殿內,仰頭望着高座之上的皇帝,反問了回去:“這句話也是臣女想問陛下的,陛下讓信王此等草包監軍,想要的是什麼?”

白家護民百載,民心所向,乃是她的依仗,所以她打從心底不懼皇權龍威。

大晉國這位皇帝,最會審時度勢。

如今她立在大勢所趨這頭,皇帝……心裏明白。

皇帝極力忍耐,額頭青筋突突直跳,只覺這白大姑娘不止膽子大心計深沉,而且敏銳!

她料定了他這個皇帝不能殺她,所以纔敢在他面前如此張狂。

皇帝氣急敗壞,冷冷笑道:“爲逼朕殺信王,煽動民情民憤,白大姑娘是意圖動搖國祚,以此來逼朕就範嗎?!怎麼……朕若不殺了信王,白家就要反嗎?”

“染了血的行軍記錄竹簡,還在陛下案前,陛下看過了嗎?”她視線掃過那幾冊竹簡,擡頭望着眸色陰沉的皇帝,爲白家心寒不已,“臣女手中無權無勢,亦無兵甲,身着孝衣不帶刀戟,不過撐着一條命跪於武德門前,爲祖父、父親、叔父、兄弟們求一個公道,何談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