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尋思間。
樂聲響起,淙淙而來,仿佛天上的水流向了人間,長衫高髻的安傾然俏然而立,廣袖一甩,整個人騰空而起,身體在半空中旋了一圈,幽幽落下,仿佛九天仙女,伴著仙樂而行……
隻這一個起式,就讓全場的聲音全靜了下來,所有的人都驚訝地看著這個纖瘦的女子,她怎麽會如此高超的舞技?
事實上,安傾然這樣的舞技得宜於自己的武功。
這些日子,正好太子被禁足,他閑來無事,自己練功的時候,也帶著她,和她對練,他的指點,讓她進步飛快。
樓挽月看著場中的舞者,她驚呆了, 這一刻才慶幸自己沒有獻舞,否則真的被她比下去了。
她不知道安傾然這些日子不見,怎麽進步如此快,但只是片刻的疑惑,那眼神並心一起被如精靈一般的舞者所吸引,她覺得自己不會思考不會呼吸,只看著她的身姿,心竟然隨著跳動,心神激蕩,恨不得隨她一起舞了,不管動作,隨著樂曲,心雖神動。
癡癡的,不只她一個,東方潤的目光再也移不開,此刻他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看著她了,她是一個奇跡,人若是擁有奇跡又有什麽可怕的?
那指尖的酒杯傾斜,瓊漿玉液傾灑而無知覺……
東方錦以前也知安傾然歌舞都絕,她在他的心裡這會兒仿佛無所不能了,看她舞蹈,沒有感覺是在宴會中,倒象是在春日的桃花林下,她的舞帶著香氣撲面而來,好奇怪的感覺,他微閉雙眸,覺醒片刻突然醒覺,所有的人都沉醉又驚豔地看著她,那目光裡的癡迷毫無掩飾,讓他心裡非常不爽。
傾傾是他的,她的美她的媚,隻該屬於他一個人,他這一刻,很想將她擁進懷裡,帶回東宮,從此不再她的美見世!
他想到這裡,覺得自己快瘋了,但同時又掩飾不住地自豪。
終於,安傾然高高躍起,長袖卷著橫梁,帶著她輕飄而起,仿佛當天飛天而去……
她隱到了柱後,再看不到她的身影,眾人仰頭而視,悵然若失。
半晌,大殿內才響起了掌聲,是東方若雪帶的頭。
連暮寒隨即掌聲也起,東方若雪扭頭看了他一眼,兩人四目而對,倒弄得東方若雪一個大紅臉,連暮寒還一臉茫然,有些莫名其妙的表情。
安傾然從側門走到側殿,換了衣服重新落座,眾人的目光都追隨著她,東方錦握著她的手,溫暖一笑,安傾然隻做自己的事情,並不知道大家有何反應,東方錦的笑容才是她最想要的,因為她越來越發現,自己喜歡看他溫暖單純的笑容,那樣讓她的心裡會覺得溫暖,也會覺得,他是個快樂的人。
慕容藍心這個窩火,她本來覺得安傾然為四絕之首,可能是徒有虛名,她想讓她在眾人面前出醜,可是現在看來,自己竟然讓她出彩了,這個本該是自己的生日宴,自己該是主角,可是這會兒,所有人的魂都被她給勾走了吧?
這時候,天已經暗下來了,慕容藍心不想讓眾人的目光再停留在安傾然的身上,所以,她上了最絕的菜,是南方還有別國的,這點都沒有告訴安傾然,但確實給了大家驚喜,尤其這些大戶小姐們,她們怎麽可能有機會吃到這些?
慕容藍心見大家都歡喜,正好太后又見大家歡喜,就允許眾人在宮裡留宿一晚,此言一出,這些年輕人沒有不喜歡的。
因為秦香凝安嫣然有孕在身,不能飲酒,被先送了回去。
秦香凝今天非常鬱悶,又讓安傾然那個賤人出了彩,她又有孕,不能做出反擊,現在讓她撫琴,她也沒有那個心緒,現在有了孕期反應,心思過度,會反應,否則剛才她早開口為慕容藍心助興了。
安嫣然當然也不開心,這兩個不開心的孕婦在回去的途中坐在一個馬車裡,還抱怨了一番。
秦香凝先前有一段時間不把安嫣然放在眼裡,認為她興不起什麽風浪,不過,現在突然想起,不管怎麽說,她是安傾然的妹妹,有時候有些事情,如果你的親人做起來,傷害更深。
所以,她看著安嫣然:“以後,你是皇后的妹妹,那風光自然無限……”
安嫣然咧嘴沒有笑出來:“是呀,以後的皇后,風光無限,只是跟我們有什麽關系?”
“對了,聽聞太子為了你姐姐終身不娶第二人,這可是真的?”秦香凝笑得諷刺。
安嫣然不想提這件事情,她覺得一提自己都要瘋了,她是怎麽做到的,她為什麽可以得到所有的好事,尤其在康王要娶雲夫人之後,她的男人比太子,簡直是差得太多了。
可是不管怎麽說,現在她沒有什麽辦法。
她怎麽可能和她鬥呢?
秦香凝看明白了她的樣子,繼續道:“其實,現在大家都在議論一件事情,說太子妃結婚縭大半年,一直未有孕,是太子妃這個人與眾不同,她不想要孩子,你也不問問她,你的姐姐是怎麽想的,在皇宮裡不要孩子,那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安嫣然聞言眼睛一亮,是呀,她都這麽久了,肚子沒有動靜,是不是不能生呀?
“這是坊間的消息?看來百姓還挺關心這個太子妃呢。”安嫣然幽幽地道。
“當然是坊間的消息。”秦香凝重申了一遍。
兩人相視一笑。
再說宮中。
慕容太后在自己的床塌上休息,宮女報告了外面的消息,說大家仍舊很有興致,喝酒,還有歌舞助興,今天怕是都得喝醉。
慕容太后讓宮女出去後,讓心腹華嬤嬤上前:“你去把我櫃子裡的特釀拿出來……”
華嬤嬤一愣:“這……”
“去就是。”
華嬤嬤心裡帶著疑惑,打開了箱子,拿出了一小玉瓶,看起來很是精致。
“這個,賞了太子和太子妃吧。”慕容太后伸手留戀地撫著那小瓶,“自從先皇去了後,這東西就一直存放裡,現在派上了用場,也是好事。”
“太后想成全太子太子妃?這老奴有些不懂了。”華嬤嬤是心腹,是以有些話還敢問出來。
慕容太后歎了口氣:“他們兩個一直沒有孩子,哀家心急了。”
她眼底帶著深意:“悄悄的,別讓他們發現……對了,告訴藍心一聲。”
剩下的話,她猶豫了一下,沒有說出來。
華嬤嬤出去了,慕容太后打了一個呵欠:‘或許,今天可以睡個好覺了 ……’
席間,安傾然邊吃邊喝,有時候還和東方若雪隔空對個話,她一直活躍著氣氛,看著樓挽月不太開心的樣子,她還敬了她和東方潤一杯,兩個人一起喝了。
樓挽月喝得興起,也給大家舞了一曲,雖然比不上剛才的驚豔,但到底也算是風格不同,卻同樣的精彩。
慕容藍心一直偷偷地打量太子,有兩次還被安傾然逮個正著,不過,這會兒她根本不介意,因為她知道太子會為了她而堅持諾言,再說,太子根本就沒有看慕容藍心,倒是與身邊的連暮寒一起說著什麽,兩人偶爾還笑出聲來。
連暮寒這個表哥讓安傾然沒有什麽辦法,有時候哭笑不得。
他在自己危難的時候想娶自己,現在想起來倒是挺感動的。
不過,她有時候就是受不了他的不正經,她覺得是他把太子給帶壞了,至少太子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沒有那樣邪氣不覇的表情。
寧王送走了秦香凝,自己隨後又回來了,她對於安傾然倒沒有什麽興趣,只是這樣熱鬧的場合怎麽會離開呢,如果有什麽趣聞,他不是錯過了?
東方夜坐在角落裡,眼睛一直盯著安傾然,他對這個女人說不清的感覺,有時候恨得牙癢癢的,有時候就想得到她,想看到她在自己身下的表情,也許是太過執著,有時候還出現了幻覺,就象她嫁人的那天,自己的腦海裡竟然出現她和自己拜堂的情景,這真是奇怪,有時候半夢半醒之間,他會覺得她曾經睡在她身邊,覺得她曾經對他笑過,很愛慕的那種笑。
他覺得自己快瘋了。
被這個女人折磨的。
所以,他不能被她毀了。
安染月對於這樣的聚會十分喜歡,畢竟這是她踏入上層社會的好機會,結交知心的有用的,結果她發現,自己竟然找不到。
這些女人離自己那樣遠,他們不是一路的。
有宮女又來倒酒,安傾然喝了一口,揚了揚眉頭,甜滋滋的,很好喝。
東方錦見她喝的有趣 ,也喝了一杯,對她的評價表示認同,卻不知道這是什麽酒,反正今天慕容藍心準備了這麽多的驚喜,他一一品嘗就是。他就不知道,他這一疏忽,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
“我頭有些暈。”安傾然扯著東方錦的道。
“頭暈,我送你回去休息。”東方錦站了起來。
他扶著安傾然到了門外,自己也覺得有些熱,這樣的天氣,沒有這麽熱,這酒還真的有點烈呢。
連暮寒跟著走了出去,扯著東方錦:“你們夫妻也太恩愛了些吧?你離開我可是沒有意思,讓其它的人來送她,這宮裡,你們不是閉著眼睛都能找回去的嗎?快點……”
連暮寒說著扯了一個宮人,讓她送太子妃回宮。
安傾然聞言也道:“太子,不用管我,我自己可以回去的,你們好好玩。”
她在想,太子被困了這麽多天,今天好不容易有機會,讓他好好玩玩才好。
東方錦在猶豫,他看著安傾然:“你自己可以嗎?”
安傾然自己試了兩步:“瞧,我現在還可以跳舞,是不是走的直線?”
結果,東方錦就被連暮寒給扯了回去,大家仍是喝酒。
結果並未喝兩杯,東方錦頭暈的厲害,他嘴裡喊著要回去,連暮寒要扶他,正好慕容藍心聽到了:“讓我來吧,你們喝酒,喝不好,該怪我這個東道主招待不周了。”
連暮寒一聽,搖了搖頭:“我不放心他。”
說著,他自己扶起了東方錦,東方錦身子有些沉,他還努力地想鎮定,但覺得醉酒的感覺也不錯,連暮寒嘴裡道:“平日見你比我能喝,也沒有醉過,今天怎麽了?是不是想急著見我表妹?”
東方錦搖了搖頭:“不要……胡說。”
連暮寒笑了:“還胡說,你什麽時候這樣醉過?”
慕容藍心眼見著他要把東方錦扶走了,她想喊,又覺得不妥,跟著,又覺得不對,這樣猶豫間兩個人已經出了門口。
正在這時,突然有個小宮女攔在了他們面前,說了幾句什麽,連暮寒就猶豫著松開了手,她近前。
“太后找我有事,你自己行不行?”連暮寒問道。
“沒事,你走吧。”東方錦鳳眸微眯,有些不耐煩。
慕容藍心見狀上前:“我來送太子回去。”
連暮寒沒有覺得不妥,便跟著宮女離開了,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慕容藍心長出了口氣。
東方若雪一直看著連暮寒,直到他離開,有些失落。
樓挽月想跟東方若雪說話,但是發現了她的視線,不禁會意一笑,卻不料,轉身,東方潤不見了。
她皺著眉頭,他也許出去透口氣,或者其它的,不過,她心裡一動,他不會去找安傾然了吧。
她甩甩頭,他該不會的。
她沒有想到,他還真會。
他其實在安傾然離開一會兒後,才想起來,他就是想打聽一下,上次的事情,他們可有眉目,那些想陷害他們的人到底是誰,他也權知道這些。
這個人雖然不是害了他的一生,但至少害他窘迫,還娶了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人。
安傾然只覺得心跳越來越快,她想快點走回去,只是腳不聽使,好在那個宮女還挺有力氣,終於回到了東宮,看到了忍冬,她算是放松了,一下子坐在椅子上:“快,給我想醒酒茶,我真是吃多了酒……”
忍冬笑著忙碌:“太子妃,您也不是一個能飲酒的,看起來今天真是太開心了。”
“是呀,很好玩。”安傾然很少現這種小女孩兒的調皮神態。
忍冬笑了轉身出去,夜這麽深了,那些小宮女們都休息了,她也不想叫醒他們,便自己重新捅了爐子,開始燒水。
安傾然聽到腳步聲:“忍冬,這麽快?”
一抬頭,卻看見是東方夜,腳步也有些不穩,但眼底的邪氣讓安傾然生了警惕:“康王?這麽晚了,有何貴乾?”
安傾然覺得自己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說出這些話,她不知道怎麽了,現在她就想躺在牀上,什麽都不想說,什麽都不想做, 可是看見了東方夜,她警惕起來,抬手縷了縷頭髮, 那藏在發間的銀針就到了手,她在自己腿上的穴道扎了一針,這疼痛,讓她神明清明了些。
東方夜也不說話,上前伸手便來碰她的臉,安傾然起身,正好躲過了他的魔爪,她換了個椅子:“康王,有話說就是,太子馬上回來,你若是找他,可以在外間等。”
東方夜笑了:“我找太子,何時不能找,我就是來找你的,你不知道我的感覺,你永遠都不知道……”
他越說聲音越低,神態也越發輕佻起來:“真香,你怎麽這麽香?”
安傾然不知道怎麽回事,為什麽看著這個康王,她竟然重影了,她悄悄地把了一下脈,心裡一驚,誰給自己下了迷藥?
原來不是醉酒。
還有,這個康王哪裡來的這麽大的膽子 ?他明著調弄自己?
安傾然皺著眉頭:“夜深了,康王在這裡,若是傳出去,怕是對我們雙方都有影響,若是有事,明天再來。”
她說話的時候,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冷靜。
她不知道是誰下的藥,所以懷疑地盯著康王,他不是先給自己下藥,然後便跟著過了吧?
康王聽到安傾然這樣說笑了:“影響?什麽影響?我的名聲已經讓你毀掉了,你忘記嗎?”
“本太子妃真不明白康王在說什麽。”安傾然又施了一針,心裡越來越慌,忍冬不進來,自己這會兒若是大喊,吵醒了別人,沒事也成有事了。
她不能冒險。
可是自己怎麽辦?
康王見安傾然一本正經地坐在那裡,他皺著眉頭,倒一時間不好動手了,只是坐在她的身邊:“你不承認你做過的事情,我也不追究了,只是問你一件事情,為什麽?你為什麽這樣對我,一開始你就設計我,我們有仇嗎?是不是前世有仇?”
安傾然一愣,笑了:“你這樣說,還讓我說什麽。”
她眼底帶著狠意,是呀,前世有仇!
她又扎了一針,但明顯的這一針沒有什麽效果。
她身子一軟,往下滑了一下。
東方夜上前,一下子抱住了她,眼底帶著炙熱:“我不在意,我可以什麽都不在意……”
他的手開始動作起來,安傾然手裡的銀針直接奔他的肋間扎了下去,手不穩,沒有扎到穴道上,卻讓東方夜痛了收了松開了手,但隨即意識到是安傾然在搞鬼,他面目目猙獰起來,扯著安傾然就往榻的方向走,安傾然手裡的銀針被打落,她再顧不得高聲喊忍冬。
一聲脆響,茶杯碎裂,茶水四濺,忍冬衝了上來:“康王,讓奴婢來服侍太子妃吧。”
她盡量謙卑的語氣,東方夜這會兒哪裡還管這些,他一甩手,忍冬幾乎被甩倒,但是這回忍冬咬著牙告訴自己,上一次自己被震昏,這一次一定不要松手:“王爺,太子馬上回來,若奴婢不在身邊服侍,太子會生氣的。”
東方夜連話都不說,抬腿一下子將忍冬給踢飛了,忍冬的身體哪架住他這麽一腳,頭又撞到了桌子上,雖然她十萬分的不甘心,但仍是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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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殺了忍冬?”安傾然口齒不清。
東方夜只嘿嘿一笑,橫著抱起了安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