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過則爲患

發佈時間: 2024-10-08 08:3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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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木精緻的青圍馬車四角懸着明燈,搖搖晃晃的光線照進馬車內,將白卿言深沉如水的眸子映得忽明忽暗。

“趕狗入窮巷,打狗打不着,恐會遭到反噬。”白卿言耐心同白錦稚解釋,“達到目的即可,不必做趕盡殺絕之事,否則將他們逼上絕路,讓他們魚死網破,於我們無利。”

白卿言將事鬧大最主要的目的,還是收攬民心,和練兵剿匪。

如今目的已經達成,且留下宗族部分堪用之人可爲她所用,何樂而不爲?

常言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前路絕了,他們便會無所顧忌,白卿言倒不是怕……只是橫生枝節,難免需要她分神在這些不值當的小事上。

白錦稚眉頭緊皺,心裏明白,嘴上卻不願饒人:“長姐未免太看得起他們了,就他們那羣人,拿什麼和咱們家魚死網破?讓他們還留在宗族……真是不甘心!不如出族來的痛快!”

“以爲你長大了,怎麼還這麼毛燥?”白卿言倒未生氣,語音裏帶着笑意,“我們回到朔陽,還要用宗族之人,出族於我們不利!如今得了民心,順理成章爲將來練兵鋪路,且這筆銀子還不用我們白家出,還不好嗎?”

白錦稚皺眉想了想,好像是這樣的……

“剛纔,雖然我叮囑了,不許幫扶被除族之人,可血脈親情在,他們能看着自家子孫或是父輩受苦,不去幫扶一把嗎?我們有言在先……他們知錯犯錯,把柄在手,日後若想處置……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白錦稚眼睛一亮,忙笑道:“長姐說的是!”

她點了點頭,叮囑白錦稚:“凡事有度,過則爲患,留一線,藏後手,纔是御人之道。”

“小四記住了!”白錦稚認真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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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卿言的馬車停在白家住宅門前時,沈青竹看到一位氣度非凡的男子帶着護衛,立於白家祖宅不遠處。

見春桃已撩開馬車車簾,沈青竹撐傘上前,護住白卿言下馬車,低聲道:“大姑娘,白府門前有人。”

全漁從白卿言四駕馬車之後的馬車上下來,看到蕭容衍頗有些意外,卻似又在情理之中,不免朝着白卿言望去,心裏感嘆大魏民風當真比晉國開放……這蕭先生傾慕郡主,竟然都敢追到朔陽來。

蕭容衍身着白色祥雲暗紋直裰,腰繫金絲滾邊暖玉點綴,於這細雨夜色中格外顯眼。

月拾一手提着羊皮燈籠,一手撐傘,乖覺立於蕭容衍身側,暖澄澄的燈光,爲蕭容衍原本深邃凌厲的五官增添了一抹柔和之色。

白卿言擡眼朝蕭容衍的方向望去,只見溫潤儒雅的英俊男子,舉止雍容雅緻朝她遙遙一禮。

想起蕭容衍說,要同她談一樁生意之事,她猜此事或是緊急,蕭容衍這才屈尊在此候着。

“是蕭先生!”白錦稚眉目笑開,“蕭先生怎麼來朔陽了?”

白錦稚猜這蕭先生怕是爲了長姐,心頭更歡喜了些。

沈青竹不明情況,見白錦稚似乎很高興的樣子,隱隱放下了心頭戒備。

白卿言下了馬車,見蕭容衍擡腳朝她走來,她上前行禮後問:“蕭先生在此等候,是爲了生意之事?”

細雨瀝瀝,落在油紙傘面上,清潤無聲。

爲白卿言撐傘的沈青竹滿眼探究瞅着蕭容衍。

“正是。”蕭容衍頷首,深不見底的幽邃瞳仁帶着十足鄭重望着她,行禮道,“事關重大,需與大姑娘單獨相談。”

蕭容衍目光平靜內斂,並未存輕薄之意,而是將白卿言當做可以共謀大事之人。

全漁撐着傘上前,笑着同蕭容衍行禮:“蕭先生……”

“全漁公公竟也在……”蕭容衍朝着全漁淺淺頷首。

“郡主此次回朔陽,殿下怕郡主人手不夠用,全漁旁的不會跑跑腿還是成的,就厚顏跟着郡主來了!”全漁朝着白卿言看了眼,又望向蕭容,衍眼角眉梢都是盡在不言中的笑意,“蕭先生同太子說有生意上的事要出趟遠門,原來是要來朔陽啊!可真巧!”

蕭容衍聽出全漁的玩笑之意,笑了笑道:“倒的確是爲了白茶生意,特來請教郡主,望郡主能夠指點一二。”

“小四,你親自帶全漁公公去住處,再讓管事安頓好太子府護衛軍,今日辛苦全漁公公!”白卿言道。

“郡主這話折煞奴才了,奴才不過是跑了跑腿而已!”全漁不敢領功。

“全漁公公請吧!”白錦稚不想讓全漁再杵在自家長姐和蕭先生跟前,笑着上前道。

全漁眼明心亮,明知太子殿下有心撮合白卿言和蕭容衍,哪能這麼不識趣還往跟前湊,忙行禮告辭。

白卿言略略頷首,對蕭容衍做出請的姿勢:“蕭先生入府一茶。”

孤男寡女,又要私談,爲避嫌,白卿言讓人在湖心亭備了茶水。

湖心的八角涼亭,朱漆圓柱,四面通透,高翹的檐角下掛着四盞明晃晃的燈籠,將湖面都映得十分亮堂。

細細密密如毛細雨入湖,不聞聲響,朦朦朧朧如籠罩一層薄霧於湖面之上。

雨水沾溼了湖心亭的紅木倚欄,圓柱中間的錦幔和湘妃竹簾被瑞獸銅鉤勾起,立着兩只銅鶴頂燈,許是今日有雨湖上風大,罩在琉璃罩子裏得火苗竟也搖搖曳曳。

沈青竹和月拾兩人各自撐傘,就守在通往湖心亭的木橋上,見兩位主子在廳內似乎在賞畫看什麼圖,兩人背對着湖心亭……不得命領,誰也不敢回頭看。

風勢漸大,吹得石桌上輿圖翹起一角,手持燈火的白卿言上前,擡手壓住輿圖一角,俯身用燈照看蕭容衍展開的輿圖。

蕭容衍側頭,漆黑如墨的平靜視線望着白卿言,她手中燭火勾勒着她白皙柔美的下顎曲線,他眸色深了深,收回視線不敢再看。

見上面有用硃筆圈出的幾座山,離朔陽不遠的牛角山極近,她不解看向蕭容衍。

“崆峒山與牛角山中間這幾座山,我的人周旋幾年,一天前才全部買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