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不委屈

發佈時間: 2024-08-29 14:5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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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宴有些發愣。

霍以驍的掌心的溫度,隔得那層薄薄的額發,清晰地印到了她的額頭上。

暖暖的。

除了酷暑之中,霍以驍不太容易出汗,他手心的溫度總是比溫宴高,卻是很乾燥。

溫宴則截然相反。

季太醫說她是底子太虛了,容易盜汗,哪怕是春秋時節,歇個午覺,亦是一脖子的汗。

上輩子,霍以驍嘴上沒少嫌棄她。

說她黏黏糊糊,動不動就跟水裡撈起來似的。

可他還是勤勤懇懇、本本分分在冬天給溫宴當暖爐。

溫宴很習慣霍以驍身上的體溫。

這輩子,缺少了夫妻身份,男女之間自然而然地會有一層距離,沒有肢體接觸,尤其是,溫宴那次偷襲得手之後,霍以驍更是防她如防賊,就怕溫宴再次出其不意,因而,真就沒有這麽貼近過。

當然,這個所謂的貼近,也不過就是一個手掌而已。

在溫宴這兒,這點兒接觸,根本不算事兒。

她愣住,只是因為霍以驍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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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屈嗎?

答案並不複雜,或者說,溫宴頃刻間就想解釋:一點兒都不委屈。

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她從未覺得半點委屈。

家道中落,親人蒙受不白之冤,生活翻天覆地,即便如此,她還是有著自己的幸運。

她回到了京城,拚勁全力翻案、復仇,雖然過程坎坷,但她做到了,而那些艱辛,就像是外祖父以前教過她的那樣:人生在世,想要得到什麽,勢必就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金榜題名的背後是寒窗苦讀,沙場揚威的背後是夏練三伏、冬練三九。

以及,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運氣。

並不是所有的付出都會有回報,溫宴能夠報仇,便是足夠的幸運了。

何況,她還有霍以驍。

磨合與探索,磕磕絆絆的,但,只要是對的人,所有的磨礪都掛上了糖霜。

一開始確實不好處,可讓溫宴說,學會從霍以驍口不對心的話語裡挖掘出正確的答案,其樂無窮。

更甚者,上蒼又給了她第二次機會,可以去改變、修正一些遺憾。

也讓她有機會,了解、親近年少時的霍以驍。

溫宴見過被各種境遇磨得偏執、陰沉的霍以驍,現在,她見到了一個會揉著她的額發、說“委屈你了”的霍以驍……

被上蒼如此偏愛,怎麽可能委屈呢?

桌上的茶盞裡,冒著氤氳白氣,熱騰騰的,拂過溫宴的眼瞼。

她眨了眨眼睛,心想,大抵是熏紅了。

溫宴伸手,沒有去碰霍以驍在她額前的那只手,而是把茶盞推開了些:“熏得眼睛痛。”

霍以驍挪開手,注意到溫宴的眼睛周圍紅了一片。

哭了?

還是真被熱氣熏的?

溫宴揉了揉眼,也顧不上紅不紅的,道:“不委屈,真話。”

霍以驍品了品她話裡的真假,忽的笑了聲:“不趁機賣慘?”

溫宴笑了好一陣。

怪她,平素戲太多,這時候如此懇切,霍以驍反倒覺得意外了。

可她在這事兒上真就不想賣慘。

她自己經歷了兩輩子,記得前世今生所有的點滴相處,她的愛意流淌過時光,也越過了生死。

霍以驍不同,他沒有與她攜手八年的記憶,他當然是喜歡她的,但這份喜歡,還沒有那麽刻骨銘心。

這輩子,溫宴用不同的方式開啟這一段感情,她有足夠的時間與耐心去澆灌、經營婚姻。

她與霍以驍分享“夢中故事”,是獲取信任,免得他以為她在信口開河,亦是,讓霍以驍從眼下父子、兄弟的困境中脫身出來,全當聽個故事,添個樂子。

而不是,用那些過程中的不順利,來讓霍以驍內疚。

賣慘,是心有所圖。

溫宴不圖他內疚,不圖他因內疚而產生的憐惜。

她不需要那些,亦不想給霍以驍負擔,又豈會賣慘?

“不賣,”溫宴輕聲道,“我已經賺得盆滿缽滿了。”

霍以驍也笑:“汪大人那宅子……”

見溫宴一時沒想明白,霍以驍頓了頓,又道:“你夢裡住的那宅子,現在還是汪大人的,他告老回臨安了,托大伯父尋個價格合適的買家,我請大伯父去信,應是能買下來。”

溫宴一瞬不瞬看著霍以驍。

這一下子,眼眶是真的酸了。

溫宴與霍以驍說的那些故事,基於那座宅子,是講述裡自然而然會描畫到的部分,霍以驍卻上了心,請霍懷定出面購置。

他一直都是這樣。

說的不一定中聽,但做的,都正正中中地落在溫宴的心坎上。

能有這樣的心上人,她怎麽可能委屈呢?

溫宴彎了彎眼,才重新端起茶盞,抿了一口,道:“不說宅子安置,便是議程,若要趕在年前,時間當真有些緊。”

上輩子,因為霍以驍不配合,霍太妃大刀闊斧,前後也花費了小半年。

霍以驍也飲了一口茶,道:“緊著些依著流程走,還能有些余地,真不給條線,不知道得東拉西扯地拖到什麽時候去。”

這個拖,自然不是禮部拖。

禮部做事有規製,該如何就如何,明明白白,條條框框。

問題出在霍以驍身上,他按不禁框框裡,禮部只能事事請示皇上和霍太妃。

而霍以驍與那兩位的想法定然不會全然一致,尤其是與皇上,恐會差出十萬八千裡,時間也就耽擱了。

在禦書房裡篤定著年內想娶,這事兒之後能好辦一些。

溫宴給他添茶,語氣輕快:“禮部的老大人們,有的頭痛了。過幾天就是秋考,之後又要立刻準備來年的春闈,本就得忙得腳不沾地,還得再準備六禮婚事……”

霍以驍挑了挑眉:“你別小瞧了禮部,這些安排,他們應對得過來。”

既是提到秋考了,溫宴便問:“驍爺和大公子說了嗎?”

“暄仔?說什麽?”霍以驍問完,自個兒領會過來,笑了一聲,“沒說,現在跟他說什麽。他等著進考場,還是記他經義去吧,免得他孤家寡人受了刺激,提筆把策論文章寫成了話本,那就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