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策現在的心情實在算不上好,不過他也着實沒有想什麼。遣退了剛剛議完事的將領們,原本喧鬧的帳子驟然恢復了寧靜,宇文策沉穩的容顏上才慢慢露出了疲憊和虛弱的神情。
怔怔地望着眼前搖曳的燈火良久,腦子裏卻空蕩蕩的,竟然是平生難得的清閒。
宇文策知道,這一次他確實是敗了。其實,早在前些日子被陸離重傷的時候,他就已經敗了。這些日子的作爲,更像是垂死掙扎而已。他當然也可以將這二十萬兵馬拋在西戎,自己回到胤安養好了傷在等着有一日東山再起。但是宇文策卻不願意那麼做,並非因爲他重傷難愈,今生只怕再也沒有縱馬揚鞭馳騁沙場的機會了。宇文策並不是承擔不起自己失敗的人,而是因爲他身爲胤安攝政王,身爲一個主帥的責任。
如果他將這二十萬兵馬就這樣拋下,就算將來傷勢痊癒甚至是更進一步,他也不會再有勇氣統領上陣,他沒有顏面去面對麾下的心腹將領,更沒有顏面去面對那些爲他而死的蒼龍營將士。
宇文策,畢竟不是百里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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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次着實是敗得有些不甘啊。
說來也是好笑,他在陸離手中輸的徹底,但是這一場爭鬥重頭到尾他也只見過陸離一兩面而已。
“王爺。”言醉歡端着飯菜走了進來,將手中的托盤放到宇文策跟前擔憂地望着她。
宇文策擡眼看了她一眼,道:“你還是不走”
言醉歡淡淡一笑道:“走到哪裏去呢我已經背叛了東陵,背叛了睿王府。”雖然跟謝安瀾相處的時間並不多,但是言醉歡卻知道那個美麗有時候俏皮的女子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和善。至少是絕對不會寬容軟弱到原諒背叛者的。不過,言醉歡並不怎麼在意。她從小流落青樓,無父無母,沒有什麼家國情懷。當初遇到宇文策是一個意外,但是既然入了心,也就不必再去懊悔了。即便這個男人根本不愛她。
唯一讓她愧疚的,也只是對不住謝安瀾和蘇夢寒而已。蘇夢寒救過她的命,謝安瀾卻是這世上唯一一個與她交好卻不帶任何心思的人。可惜,遇到她的時候太晚了。
宇文策點了點頭,淡然道:“也罷。”
“王爺還沒有用晚膳,先喫一些吧。”言醉歡輕聲道。
宇文策沒有再多說什麼,他對這個女子其實並沒有什麼可說的。當年不過是一次去上雍想要給安德郡主掃墓,順便看看宇文靜怎麼樣了。回程的時候意外遇到了言醉歡。宇文策自然知道那美麗的少女對自己的心意,但是當時的宇文策除了懷着怨恨的心思緬懷安德郡主,剩下的就只有對付東方明烈以及權力了。怎麼會將一個小小的青樓女子看在眼裏。之所以沒有拒絕她的接近,也不過是憐憫她的執着罷了。
跟當年的宇文策多像都是愛上了高高在上的讓自己無法企及的人。只是他放棄了,言醉歡卻沒有。
即便是過了這麼多年,言醉歡依然沒有放棄。但是宇文策卻並沒有什麼感動的心思。他並不是一個容易感動的人,這一生他真正動過心的女人也只有一個。即便是那個女人不愛他,他也已經放開了,卻也沒打算再去愛第二個女人。
言醉歡站在一邊,看着宇文策淡漠的神情,眼底只有濃濃的憂鬱和苦澀。
言醉歡回到暫住的帳篷的時候,朱顏早就已經睡了。蘭陽郡主不在帳中,應該去照顧西戎皇去了。這幾天連番奔波勞累,西戎皇的身體每況日下。即便是有蘭陽郡主的蠱毒和濟生丹撐着,依然沒有什麼起色。
言醉歡坐在牀邊,怔怔地望着沉睡中的朱顏。
似乎感覺到盯着自己的視線,朱顏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是你啊,怎麼還不休息”
言醉歡搖了搖頭,道:“我睡不着。”
朱顏擡起手展示了一下自己被捆着的手腕道:“我這樣了都睡得着,你有什麼睡不着的啊”
言醉歡淡淡一笑沒有說話,朱顏乾脆起身走到言醉歡身邊坐下,親暱地看在她身上道:“我說,你這兩天怎麼怪怪的出什麼事了嗎”言醉歡一怔,搖頭道:“沒什麼,只是有點擔心。”
朱顏輕聲笑道:“有什麼好擔心,沒事兒,睡吧”
言醉歡突然感到不對,立刻想要放聲大叫。卻被一直微涼的手捂住了嘴脣。朱顏原本捆着的雙手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已經解開了,美麗妖嬈的容顏也笑容可掬地望着她。言醉歡心中微沉,袖中劃出了一把匕首刺向朱顏。這一下竟然絲毫不像她平時那麼柔弱,頗有幾分凌厲之勢。朱顏冷笑一聲,另一只手輕巧地扣住了言醉歡的手腕,輕輕一捏言醉歡手腕一痛匕首立刻掉了下去。朱顏伸手,在匕首落地之前接在了手中。
“果然,能跟宇文策扯上關係的人,怎麼可能真的手無縛雞之力”朱顏輕聲笑道:“可惜跟宇文靜一樣,對付一般人還能有點用。對付武功不錯的人,沒用。”
言醉歡望着朱顏,朱顏含笑對她眨了眨眼睛,伸手點了她幾處穴道方纔鬆開了捂着她嘴的手。
言醉歡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來了。
“言姑娘,就算是騙我,也不能太不走心了吧”朱顏在她耳邊低聲道:“作爲一個囚犯,這麼晚了你還能在軍中四處走動,這待遇有點太好了啊。”
言醉歡搖了搖頭,朱顏伸出一根手指點住她的脣,“噓,有機會的話再聽你跟胤安攝政王之間的八卦。現在咱們還有正事兒要辦呢。”說完就伸手去脫言醉歡的衣服,言醉歡被她弄得臉頰緋紅,驚愕地看着她,想要反抗卻動彈不得只得聽天由命。
片刻功夫後,朱顏已經換上了言醉歡身上的衣服,而言醉歡卻被換上了朱顏的衣服,甚至連發髻都一樣。然後被朱顏毫不客氣地綁住雙手扔回了自己牀上。謝伸手拍拍她的臉頰,輕聲道:“謝安瀾讓我不要殺你,言姑娘,希望咱們還能活着見面。”
你想幹什麼
言醉歡睜大了眼睛望着朱顏。
朱顏卻沒有回答,拉起牀上地被子蓋在了言醉歡的身上,轉身出了營帳。
夜色微沉的時候,大營中開始了沉默卻整齊的行動。所有人都開始整理行裝,到指定的地點集合。宇文策等人顯然已經有了決定,今晚就打算行動。畢竟他們是突圍不是爲了殺敵。晚上總是比白天要方便一些。
“言姑娘”一個侍衛匆匆而來,正好看到迎面而來披着淡紫色披風的女子。寬大的帽檐遮住了半張臉,只露出了一個優美的下巴和嘴脣。
“什麼事”女子壓低了聲音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