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似乎就這麼僵持了起來,外面的大雪卻沒有如人們預想的那般停下來,反倒是有了越下越大的勢頭。原本中午的大雪,到了傍晚了的時候直接變成了暴雪。大片的雪花簌簌落下,站在幾步之外幾乎都要看不清楚對面的人一般。
如此,對面的人更加不敢輕舉妄動了。
“這該死的大雪天”
對面的一家客棧裏,客棧的窗戶緊閉着,下面的大堂裏似乎沒有什麼人,但是二樓上卻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滿了人。這些人穿着各異,模樣氣勢也各不相同。說話的是一個身形高大健壯的中年男子,他相貌有些醜陋,神情兇惡,周圍的人看上去都有些不願靠近他一般,在他四周空出了一小片空地。只是他的左手上卻只剩下了三根手指,無名指和小指的地方光禿禿的看上去既詭異又可怕。
在他對面,坐着的確實一個衣冠楚楚相貌也算的上端正的中年男子。看着他狠厲的模樣皺了皺眉,沉聲道:“不能拖下去了,再拖下去說不定附近的駐軍就趕到了。”
那兇惡的中年男子皺眉道:“咱們不是派人守在各處要道上了麼真有去求援的,也早就被人給砍了。”
那中年男子沉聲道:“你不要小瞧了睿王府的親衛營,你的那些人,只怕未必是他們的對手。”
兇惡男子有些煩躁地道:“那你說現在怎麼辦這鬼天氣難道咱們就這麼衝出去你自己也說了,親衛營的人常駐邊關,對這種天氣比我們適應得多。”中年男子也跟着沉下了臉,也不知道他們是運氣太好還是運氣太壞。說運氣壞吧,這場雪確實成功讓那些人住進了城裏。原本他們雖然潛伏在這裏,但是對於陸離等人入城停留並沒有報太大的希望。畢竟按照他們的行程,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在這裏停留的可能並不大,最多是補充一些所需而已。但是說運氣好吧,這麼大的雪無論是想要撤退還是想要衝出去跟睿王府的人開戰,都很麻煩。
中年男子沉聲道,“再等等,如果這雪再不停”看了一眼那兇惡男子道:“咱們已經暴露了,你若是以爲招惹了睿王府還可以全身而退的話,不妨試試看。不將這些人留在這裏,咱們誰都活不了。”
彷彿被人看穿了心事,那兇惡男子有些陰惻惻地眼眸閃了閃。咧出一個扭曲的笑意,“你多慮了,這筆生意咱們既然接了,就沒有反悔的道理。更何況,睿王府的人一貫跟咱們這些人不對路,如今睿王府大權在握,早晚還不是要對付我們。”
“你們心裏明白就最好。現在大家只能齊心協力,不是內訌的時候。”中年男子沉聲道。
雪一直下到了入夜十分才漸漸停下,謝安瀾推開了窗戶望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深吸了一口氣。帶着寒意的清冽空氣比起客棧裏燒着炭火的空氣確實更讓人神清氣爽。只是,這清冽中卻帶着淡淡的肅殺之意。
葉無情站在謝安瀾身後,低聲道:“有人逃走了,要不要讓人追”
謝安瀾搖頭道:“烏合之衆,先讓他們走。真正厲害的不會那麼輕易放棄的。”
如今這天氣這環境確實不適合一場刺殺,所以在天色暗下來之後,有些膽小惜命的人還是悄悄溜走了。對此,謝安瀾並不意外。這樣雙方心知肚明的沉默對峙,對經過嚴苛訓練和戰場磨礪的親衛營來說或許算不得什麼,但是對於那些烏合之衆來說,卻是對心志和毅力的極大考驗。有人撐不住退縮了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葉無情點了點頭,明白謝安瀾的意思。先對付眼前的人。
終於,有人忍不住動了。
對面的樓上,幾個黑影從窗口一掠而出,目標明確的直撲謝安瀾等人所在的客棧。顯然雖然對方擺出了這麼大的陣仗,但是目標依然很明確陸離。或者說,謝安瀾和陸離。
陸離坐在一邊看書,他並沒有聽到外面的動靜,但是只看樓上幾個人的神情變化也知道對面的人忍不住了。他放下了手中的書卷,想要站起身來。卻被謝安瀾伸手按住了,“不用擔心,沒事的。”
陸離擡手輕輕拍了拍謝安瀾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表示他沒事。
客棧外面,在那幾道黑影從出來的同時,兩邊的窗戶突然全部打開。數百直寒光幽冷的箭頭正對這那些人。想要衝過來的人影在箭雨中狼狽的退了回去。對面的人也不甘示弱,同樣以弓箭予以還擊。
陸離站在窗口看着這一幕,淡淡道:“果然是軍中的人。”一般的山賊土匪不會有這樣精良的弓箭。
謝安瀾悠然道:“不用擔心,一會兒就結束了。”大家都是出門在外的,誰都沒有帶多少箭矢在身邊。所以這一輪弓箭互射也絕不會持續多久的。
果然,沒一會兒功夫對面的樓裏有人開始源源不斷的往外衝出。其中有些身手很是不弱,街道本就不算寬,身手矯健的避開羽箭衝過來並不費力。
“迎戰”顏錦庭的聲音在夜色中響起。雖然已經是夜晚了,但是夜色卻被白雪映襯的明亮了許多。
“來了。”葉無情沉聲道。同時,謝安瀾拉着陸離朝後退了幾步,葉無情和朱顏雙雙上前封住了窗前的空檔。一個黑影出現在了窗口,但是還沒等到朱顏和葉無情出手,又翻身跌落了下去。一個親衛營士兵的身影在窗口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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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顏微微挑眉,透過窗口看下去,下面的街道上房頂上,雙方已經打成了一團。
“睿王府親衛營,果然名不虛傳。”朱顏笑道。
謝安瀾淡淡一笑,“還要有勞朱老闆。”
朱顏輕笑一聲,一瞬間春花燦爛。手中紅色的海棠針脫手而出,同時朱顏也跟着掠了出去。
對方擺出這麼大的陣仗,自然不可能真的只是派出一堆烏合之衆惹人笑話的。另一邊的街道上,葉盛陽被幾個衣着怪異的男女團團圍住。薛鐵衣身邊同樣也有不少人。不過即便是如此,對方依然佔不了多少上方。顏錦庭這兩年進步神速,一柄長槍在敵人中間來去縱橫,所向披靡。幾乎讓人記不起來當初在高家向謝安瀾挑釁的那個狂妄少年的模樣了。
高小胖跟在顏錦庭不遠處,同樣也不甘落後。揮舞着一柄大刀,很有幾分名門之後的模樣。
陸離淡淡道:“顏錦庭倒是長進了。”
謝安瀾也不由一笑,確實是長進了不少。否則就憑顏小侯爺跟陸家本家的姻親關係,也不可能讓他掌握陸離的親衛營。陸離道:“過些日子就讓他去邊關吧,先跟着定遠侯。將領存在的意義還是在戰場上。”
謝安瀾點頭笑道:“看來你很看好顏錦庭,不過顏老夫人只怕不會同意。”
陸離道:“那是顏錦庭的事。”如果連自己的老孃都擺不平,那顏錦庭活該一輩子呆在京城裏當紈絝子弟。
葉無情站在窗口關注這外面的戰況,原本雪白的街道已經染上了血色。濃濃的血腥和冷冽的空氣混合成一股令人難以言喻的味道。
“有人來了。”葉無情沉聲道,目光警惕地盯着不遠處地一角。
只見幾道人影從房頂上掠過,飛快的撲向了他們所在的窗口。同時,房頂上轟然一聲巨響,謝安瀾拉着陸離閃到了牆角,同時幾個人影房頂上落了下來。謝安瀾脣邊勾起一抹冷笑,反手抽出隨身帶着的銀鞭便抽了過去。窗口的葉無情見狀立刻想要回來相助,卻被兩個人攔住了去路。葉無情一言不發,手中的短刀一翻就朝着對方揮了過去。
謝安瀾看住了幾個刺客,陸離便退到了牆角。神情間並無什麼慌亂之色,只是負手站在牆角淡淡地看着。
雖然謝安瀾也是他們的目標之一,但是顯然陸離更重要一些。幾個刺客發現一時半刻拿不下謝安瀾,立刻分出人轉身朝陸離而去。陸離微微蹙眉,望着朝自己衝過來的人脣邊露出了一絲冷笑。
那人剛剛衝到陸離跟前,還沒來得及露出得意的笑容,臉上的神情就僵住了。
“你你用毒”那人死死地盯着陸離。
陸離道:“我不會用毒。”用毒的人是裴冷燭。下一刻,一把劍從身後刺穿了那人的胸膛。裴冷燭抽回了劍,低頭看看那死不瞑目的刺客有些不滿的皺眉。這次用的毒,效果竟然比他預估的差一些。
跟着裴冷燭一起來的還有薛鐵衣和他帶着的笑意樓衆人。謝安瀾手中的鞭子捲起一個重傷的刺客甩出了窗口,剩下的人也毫無抵抗之地地倒在了薛鐵衣的劍下。
“世子,世子妃。”薛鐵衣皺眉道:“看來這次對方確實是下了血本了,來的人不少,實力也不弱。”
謝安瀾道:“還有人沒出來。”
薛鐵衣點頭,“只怕是想要漁翁得利。”
謝安瀾冷笑一聲,道:“薛先生,這裏有勞你看着。”
薛鐵衣一怔,“世子妃,你”
謝安瀾道:“我去將那些老鼠趕出來,裴冷燭,無情,跟我走。”
“是。”
裴冷燭和葉無情立刻到了謝安瀾跟前,謝安瀾對着陸離笑了笑示意他別擔心。有薛鐵衣保護,她也不用擔心陸離的安全了。
等了一整天,骨頭都要僵硬了,總算是等到放鬆一些的時候了。
陸離微微點頭,“小心。”
謝安瀾嫣然一笑,“不用擔心,我心裏有數。走”說罷,謝安瀾一縱然掠出了窗口,踩着擠滿了白雪的房檐朝着西南角方向掠去。她身後,裴冷燭和葉無情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