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源下意識接住竹筒,看着商枝身旁的薛慎之驚訝又緊張。
各種思緒從腦子裏閃過,捧着竹筒的手,又忍不住加重了力道。
夜色深沉,他爲何留在商枝屋中
而且又以主人的姿態給他端水。
猛地記起村子裏的謠言,他深深看向薛慎之,連喝了幾口水,張了張口,發出沙啞的聲音,“我,我先回去了。”
竹筒遞還薛慎之,薛慎之順勢給他一把銅板,“我按照張師傅的規矩給。”
陳源臉色一僵,攥緊手心銅板。薛慎之搬出張神醫,這錢他不收都不行。
薛慎之溫和地笑道:“天黑了,陳兄路上小心。”
商枝附和,“你剛剛從山裏回來,趕緊回家,免得賀嬸擔心你。”
陳源站着沒有動,他看薛慎之一眼,直白的問商枝,“你與薛童生準備訂親”
商枝怔了一下,疑惑的看向陳源,不明白他爲何會這般想。
轉眼看着身側的薛慎之,似乎明白過來,陳源誤會了。
“沒有。慎之要念書,我給他做飯,鄰里之間相互照應。”
陳源黝黑的臉上露出憨厚的笑,他把銅板還給薛慎之,搔搔頭,“鄰里之間的照應,商妹子不用客氣。”然後就大步離開,腳步生風的模樣,讓人能夠感受到他愉悅的心情。
商枝把蛇膽放在桌子上,見薛慎之立在門口走神,挑眉道:“你之前準備說什麼”
薛慎之眼底的笑意淡去,薄脣微抿,目光落在墨綠的蛇膽上,“不是要緊的事。之前商談你上山一事,非去不可,讓林辛逸跟着你。他是你徒弟,跟在你身邊上山採藥,可以實踐學到很多知識,相互也有照應。”
提都不再提陳源。
陳源的心思昭然若揭,薛慎之如何不知他爲何獻殷勤一瞧便是心術不正,憂心商枝被他矇騙,最好還是遠着一些。
商枝仔細深想,覺得他說的十分有道理,“好。”
薛慎之緩緩吐出一口氣,囑咐商枝早點休息,離開屋子。
他沉着臉,去了一趟薛家,在許氏摔打中離開。然後又去了堂兄薛寧才家中,與他提了買山地的事情。
薛寧纔是杏花村除了賀平章之外唯一的秀才,薛慎之年幼時便是跟着他開蒙唸書,兩人之間亦師亦友,感情頗爲深厚。
薛慎之請他出面,不等第二日,當即便去了賀良廣家,商議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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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村的田地值錢,山地卻是荒廢,無人打理。何況,薛寧纔要的是幾年前被大火燒掉的一塊山頭,賀良廣同意了,賣薛寧才一個人情,只要了十兩銀子。
賀良廣隨口問一句,“薛兄,你買山地做什麼”而且不要有樹有竹子的山頭,只要被燒得光禿禿的,要來做什麼誰不知道,山地裏種的東西出不了產,白白浪費勞力。
薛寧才笑道:“準備種花草。”
賀良廣蹙眉,覺得薛寧才唸書念壞
腦子了,山地種花草嘁,難怪考十幾年,仍是個秀才。
“我先回去商量,待會取銀子籤契書。”薛寧才離開賀家,直接去找薛慎之。
薛慎之得到確切的消息,告訴商枝,“你若覺得可以,我讓他去拿契書。”
十兩銀子在商枝的預算中,她急忙答應了,抱出陶罐子掏出十兩銀子給薛慎之。
薛慎之轉手把銀子給薛寧才,契書上暫時寫薛寧才的名字,之後再尋時機過戶給商枝。
買山地比她預想的還要順利,商枝了卻一樁心事,瞌睡蟲冒上來。
只是沒有拿到契書,心裏不踏實,她坐在門檻上,等薛寧才。
薛慎之看着她眼瞼下的青影,勸道:“你先去睡,等堂兄回來,我叫醒你。”
“不用,我眯一下就行了。”商枝抱着膝蓋,靠在門框上,闔眼假寐。
不一會兒,薛寧才臉色漆黑的回來,語氣裏帶着薄怒,“賀良廣出爾反爾,他不願意原來的價錢賣,開口提到五十兩銀子。”
薛慎之有些意外,似乎沒有預料到是這種結果。
商枝擰緊眉心,幾乎是想到賀良廣爲何會獅子大張口,“看來他知道買主是我。”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薛大哥有勞你了,那塊山地我不買了。”
還真的讓商枝猜中了,薛寧才從賀家離開不久,賀平章無意提道:“薛秀才落榜多年,去年不曾秋試,準備今年下場,他哪有精力種花草”
鄧氏聽了,卻是上心了,她眼珠子一轉,跟着薛寧才走到商枝家裏,還有什麼不明白
她恨毒了商枝,一針扎啞她,求醫問藥,最後在縣城裏治好了嗓子,花了大把的銀子,在心裏狠狠記了商枝一筆,就等着以後商枝栽她手裏。如今,送上門的機會,她哪裏肯放過
於是,便有了剛纔的一幕。
薛寧才向來脾氣溫和,與人爲善,輕易不發脾氣,賀良廣卻是氣狠他了,暗罵了一句小人。
山地薛寧才也有,那是祖傳的,無故不會變賣。若是租賃給她尚可,可商枝要的是所有權,薛寧才幫不上。
薛慎之沉默良久,問她,“只要那片山”
商枝嘆道:“大火燒後的山地泥土比較肥沃,適合種植藥草。還有不需要大興土木,砍伐了山林樹木。”
薛慎之道:“你不用操心,此事交給我。”轉而對薛寧才道:“堂兄,你手裏的那塊山地,租賃給商枝。”
山地在薛寧才手裏也是荒廢,租賃給商枝也有進項,他趕考的銀子也正好填不上,欣然應允。
商枝心裏疑惑,可知道薛慎之做事有他的用意。而且,現在租幾年,也不是不行,可以不動山上的樹木,種植一些喜陰的藥材。這樣一想,商枝與薛寧才商量租賃三年,一年一兩銀子,當即簽下了合約。
賀家,鄧氏等着商枝上門求她呢
可等來等去,卻等到薛寧才帶着商枝去他的山地轉了一圈,回來便聽商枝大張旗鼓,僱人去山地裏開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