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帶着十兩銀子拂袖而去,直到他走遠了喜兒才長長的出了口氣。有些擔心地看着謝安瀾問道:“少夫人,你這樣對少爺,會不會不太好?”
謝安瀾挑眉,“有什麼不好?反正他也什麼都幫不了我,等我這點錢用完,只怕就更被他拋到腦後去了。這世間啊,靠山山倒,靠樹樹倒,還是銀子最好了。”
“……”少夫人以前不是說,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總是說銀子俗氣麼?
一眼就看出那張單純的小臉上寫着什麼,謝安瀾憂慮地嘆氣,“你這丫頭這麼傻,以後可怎麼辦啊。沒飯喫沒衣服穿的時候,沒人覺得銀子俗氣。你天天唸叨餓死事小,失節事大也不能不喫飯穿衣吧。小丫頭別整天想有的沒有的,好好存錢將來給自己贖身找個好人家嫁了吧。”
“少夫人!”喜兒俏臉飛紅,羞得直跺腳。
陸離還算是個守信的人,第二天一早出門果然將謝安瀾也叫上了。因爲之前陸離爲了救謝安瀾入水昏迷,陸家去書院替他請了整整半個月的假所以暫時陸離不必回去讀書。不過謝安瀾懷疑,陸家的人根本不想讓陸離去書院唸書才替他請這麼長假的,畢竟,陸離當天晚上就醒了。不過不知道爲什麼,往日裏一心只讀聖賢書的陸離醒來之後也沒反對,竟像是真的打算就這麼休息半個月一般。
剛到大門口,身後就傳來一個有點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喲,四弟,四弟妹,這是打算出門呢?”
謝安瀾分明看到陸離臉色一沉,不過回過身去的時候卻已經恢復如常了。點了點頭,淡淡道:“是,二哥出門?”來人正是陸家二少爺陸明。陸家有四子,長子陸暉,次子陸明,三子陸暄,四子陸離。陸暉和陸暄都是原配林氏所出,陸明卻是側室王氏所生。
陸暉今年二十四歲,已經有了秀才的功名,正在準備參加今年秋天的鄉試,若是取得舉人名頭便可參加明年會試。深得陸老爺和夫人看重,被譽爲陸家重返京城的希望。而次子陸明和三子陸暄卻沒什麼讀書的本事,讀了這麼多年書連個童生都沒有考出來過。陸老爺失望之餘也就罷了。
至於同樣很有天賦的陸離,他分明比陸暉更有才華,但是在陸老爺眼中還不如陸明和陸暄兩個,就差沒當成隱形人了。只因爲陸離的身份,他的生母是個丫頭。婢生子的身份本就讓人詬病不說,陸離八歲時生母病逝,十一歲時與陸家老太爺一起得病,陸離挺過來了陸家老太爺卻一命嗚呼,從此陸家一落千丈被趕出京城。據說,有京城的大師說,陸離的命格:生而克母,妨父兄。
若不是爲了名聲,只怕陸老爺就把年幼的陸離直接給趕出家門了。若不然,即便是陸家敗落了卻依然是泉州的大戶,又怎麼會娶一個窮秀才的女兒爲妻?
陸明目光在謝安瀾身上打轉,謝安瀾微微蹙眉。卻見陸離不動聲色地擋在了她前面,淡淡道:“二哥,我們趕時間,有事麼?”
陸明哈哈乾笑了兩聲道:“沒事沒事,既然趕時間就快走吧。沒想到,四弟和弟妹感情如此好。”
陸離淡淡點頭道:“如此,弟弟告退。”說完,便拉着謝安瀾走出了大門。被陸離拉着一路往前走,謝安瀾一邊打量着他的面孔。俊美的容顏上絲毫沒有少年人的青澀,有的只是一派冷凝嚴肅。不用想都知道他現在的心情不太好。不過也不奇怪,就算對謝安瀾再沒有感情,也沒有哪個男人受得了有人覬覦自己的妻子。想起方纔陸明看她的眼神,謝安瀾隱隱覺得有些想吐。敢用眼神意銀本大神,不想活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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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家就在城中,走不了多久便到了熱鬧的街頭。謝安瀾停住腳步道:“你有事就去忙吧,我帶喜兒逛逛。”
陸離回頭看着她,眼神深邃若有所思。好一會兒方纔點點頭道:“也好,別往人多的地方去,正午我到晴雪樓接你。”
謝安瀾點點頭,愉快地揮手歡送他離開。
看到陸離消失在人羣中,謝安瀾方纔拍拍手愉快地朝喜兒招招手道:“喜兒,咱們走。”
“是,少夫人。”
雖然有着原本謝安瀾的記憶,不過真正出了門謝安瀾才能對這個時代有真正的瞭解。這世道,禮教算的森嚴,不過也沒到非要女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地步。當然,也有規矩嚴的人家這樣要求女子,但是到底是極少數。所以街上來來往往走動着的女子還是不少。穿着布衣的尋常婦人或未嫁的少女,當街買賣的夫妻,也有戴着面巾或紗笠,身邊跟着丫頭的富家小姐。謝安瀾這樣的倒也並不多麼惹人注目了。
對此,謝安瀾暗暗鬆了口氣。若真是那種傳說中女人一輩子只能活在後院,被人看一眼,碰一下就要斷手毀容什麼的,那日子就真的不用過了。
“少夫人,咱們去哪兒?”喜兒有些興奮地問道。她是謝安瀾的貼身丫頭,謝安瀾不愛出門她自然也沒什麼機會出門。到底還是個小孩子,到了外面來難免興奮。
謝安瀾打量了一番街道兩頭,隨手指了個方向道:“先隨便看看吧。你有什麼想買的?”
喜兒連連點頭道:“前日我看府裏的姐姐們戴的花兒很好看,想去買一朵。”
謝安瀾笑道:“行,你喜歡的少夫人送給你。”
“太好了,謝謝少夫人!”喜兒笑道,拉着謝安瀾就往她早就打聽好的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