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枝猛地收住腳。
她皺眉看着橫擋在前面的林鐵錘。
“有事”商枝問。
林鐵錘緊盯着她放在胸口裏的銀子,目光掙扎。
商枝見他不說話,大抵明白林鐵錘爲何事而來,他的藥材積壓在倉庫,而原來鄉鄰該半年後結的銀子,如今付一半,是想開口求她收走他的藥材吧
只不過,商枝不覺得自己是大度的人。
相反,許多時候斤斤計較。
琢磨出林鐵錘的來意,商枝不客氣道:“沒事的話,別擋着道。”
林鐵錘咬着腮幫子,捏緊拳頭,“你現在結銀子,我不擡價,和他們一樣的價錢賣給你”
商枝噗呲一笑道:“我糊塗了,怎得聽不懂你說的話”
林鐵深深呼吸着,強迫自己壓下怒火,從齒縫中擠出一句話,“你還剩下不少銀子,鄉鄰的藥材你都收走,不差多我的那一點。你本來就是要全部收走,我現在照價給你,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秦將軍多給你的銀子,本來就是把我的算在裏面了”
商枝幾乎要拜倒在他的腦回路下,剩下的銀子,就一定是買他的藥材的
“你不是說要高於兩成賣掉我實在是要不起你的藥材,誰知道裝車拉走的時候,你又要耍什麼花樣林鐵錘,坐地起價,趁火打劫的事情,不止你一個會。你想要我收你的藥材,怎麼求人都不知道嗎”商枝冷聲道。
林鐵錘懵了,沒料到商枝會是這種態度。呆了許久,他才咬咬牙,“商姑娘,之前是我的錯,有眼不識泰山你肯開恩收走我們的藥材,今後我們爲你做牛做馬”
商枝豎起一根手指,“一成”
林鐵錘愕然睜大眼睛,給他比村民高出一成他按捺不住心底的狂喜,還來不及開口,就聽她繼續說道:“他們的一成。”
忽然一桶冷水就從頭頂澆了下來,林鐵錘從頭冷到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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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急了,“商姑娘,一成連藥材種子都不夠買,你是在和我開玩笑”
“我像是有閒工夫說笑的人一成,你答應,讓他們拉走。不答應,自己另謀出路。畢竟,賣給我,不如爛地裏好。”商枝似笑非笑看他一眼,繞過他往倉庫而去。
林鐵錘撲通跪在地上,“商姑娘,我求求你,求你把我的藥材收走我願意降兩成不三成這都是我們的血汗錢,商姑娘,是我不知天高地厚,和他們無關,你不收我的不打緊,把他們的給收走,我求求你,給你磕頭了”
商枝看都沒有看他,只說:“林鐵錘,我說過趁火打劫的事情,不是你一個人會做。一成,多一文錢不給。”
林鐵錘繃緊了下巴,臉色難看,眼底跳躍着火光,露出他心底深處的憤恨。
商枝轉頭看見了,嗤笑道:“你早該料到會有今日。”她看着一動不動的林鐵錘,“也不過如此。”
林鐵錘通紅的眼睛中,爆出根根血絲,瞪着眼珠子,臉上幾乎顯得猙獰。
死死瞪着商枝的背影,過了許久,他慢慢站起身,就看見幾個村民走過來。
“林哥,商姑娘答應了嗎玉丫頭說她是好人,你剛纔求她,她肯定答應了”
“就算降低兩成也沒有關係,商姑娘給的價錢很公道,就算付一半,也夠買藥種,夠填飽肚子。”
“林哥,你咋不說話”有人看着五車藥材被拉到村口坪地裏,“在裝第六車,這是最後一車,接下來該去咱們倉庫”
林鐵錘聽他們的對話,臉色僵硬,看着林玉兒拉着一輛空牛車進倉庫,聲音嘶啞道:“不急,不着急,他們會求着收我們的藥材”
林鐵錘看着商枝指使着把最後一車藥材裝上車,掉頭就走。
“誒林哥,林哥”
幾人見林鐵錘面色陰沉的離開,心裏着急。
“這可咋整林哥這模樣,倒像是藥材沒賣出去”有人這樣一說,全都沉默了,哪還有心思想林鐵錘去幹啥,他們全都跑去求林德武。
商枝似有所感,她看一眼林鐵錘離開的方向,皺了皺眉,然後對士卒道:“藥材全都用蘆蓆蓋住,免得降露會傷着。”
士卒立即去問林德武要六張蘆蓆,把滿滿當當的藥材蓋住,捆起來。
全部裝車拉出來,天已經擦黑,軍醫詢問商枝,“商姑娘,留一宿再走,還是趕路”
商枝看一眼天色,有一點亮光,“趕路,吩咐大家走慢一點。”
軍醫也是如此想,到底是顧念商枝的想法,含笑道:“現在上路。”
“嗯,將士們押車注意安危。”商枝跳上牛車車轅,在前面開道。
士卒道:“商姑娘,俺們開道,你在後面走。”
商枝提議道:“你們派兩個人坐我的牛車,這裏的路我熟悉,出現意外事故,你們在車上也能及時應對。”
軍醫想了想,安排兩個人上商枝的牛車。
隊伍浩浩蕩蕩的出發。
林鐵錘從草垛裏冒出頭,看着最後一輛牛車的士卒調動到前面護着商枝,陰笑幾聲,連老天爺都在給他機會
他鬼鬼祟祟,彎腰跟着藥材的牛車。牛車堆積着高高的藥材,正好能夠擋住他。走一段距離,掏出火摺子,掀開蘆蓆扔進裏面。
蘆蓆易燃,晚風一刮,轟整車藥材被燒起來。
“起火了起火了停下,快停下來”
第五車的士卒,兼顧着看第六車的藥材,一個轉頭的功夫,藥材被燒。
他連忙喊停,跳下馬車,把套在牛身上的車架給拆掉,免得燒着牛會躁動。
林鐵錘點燃火就跑了,他站在村口大樹下,看着不遠處的火光,眼底閃爍着瘋狂。
燒吧燒吧都燒了
這樣,他們拿不出足夠的藥材交差,一定會求着買他的藥材
林鐵錘左手發癢,他撓幾下,就看見火被撲滅,商枝帶着人走過來。
林鐵錘閃身,逃走。
林德武被村民通風報信,急急趕過來,就看見商枝臉色陰沉,他趕忙問,“藥材咋就起火了蓋蘆蓆的緣故”
商枝冷笑,“蘆蓆未遇着明火,如何會起火前面五輛牛車好端端的,就第六輛無人看守的牛車被燒”她目光冷厲的看向人羣裏的林鐵錘。
林鐵錘不躲不避,甚至朝商枝笑了笑,似討好着,又似在挑釁。
“一車都被燒光了”
林德武焦急的問,一輛牛車裏捆了五六百斤的藥材,全燒沒了,倉庫裏殘次的藥材,他全都走老路子低價賣出去,就算要填補,也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