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府北苑。
蕭玉推開青藤繞着的圍欄,小院清幽,坐北朝南,牆角種着鴛鴦藤。
身後有人開口道:“瓊姿似有梅倩影,玉質不遜東籬君。若是到了三月裏,鴛鴦藤開了花,便是兩花一蒂,成雙成對,形影不離。”
蕭玉回頭,只見嚴霜亭站在他後面,身上的青衫單薄,院子裏微寒,卻連件披風都未着,凍得面色微微泛白。
“嚴霜亭,你膽子不小啊,引佑本王前來所謂何事?”
嚴霜亭低頭笑了笑,隨手一指院裏的石桌,道:“王爺隨便坐吧。”
蕭玉沒有動,揚了揚手中的捏着的那一封書信,眉眼微寒:“這信中的內容可是你寫的?有什麼目的。”
嚴霜亭看着蕭玉手裏的書信,神情略微恍惚一瞬。
她只不過是許久未見着他了,只那日之後她被勒令禁足在院子內,她就像是發了瘋似的想他,她恨徐芷,爲什麼這麼輕易的就得到他的寵愛。
“沒別的意思,不過是叫王爺坐上一坐罷了。”嚴霜亭笑裏帶苦。
蕭玉伸手捏住嚴霜亭的脖子,速度如此之快,“說!”
“咳咳咳…”嚴霜亭漲紅着的臉,似乎要喘不上氣了。
蕭玉猛地甩開她,手上力道一鬆,嚴霜亭脫力般的倒在地上。對上蕭玉那厭惡的眼神,心裏痛得快要裂開了。
蕭玉踩在嚴霜亭的背上,稍稍用力,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嚴霜亭痛得直冒冷汗,只聽他說:“嚴霜亭,不要做無謂的掙扎,本王不喜歡被人威脅,更不喜歡被人掌控,你應當清楚我的手段,不要試圖激怒本王,不然我就讓嚴家消失在京都。”
在蕭玉離開後,芍藥這纔敢出來。
嚴霜亭接着芍藥的攙扶慢慢從地上爬起來。背後的疼痛傳來險些又跪了下去。
嚴霜亭死死的盯着蕭玉走的方向,惡毒的在盤算這什麼。
徐芷在外頭晃盪了一天,身子不免有些喫不消,恨不得倒頭睡下,可卻捨不得撒開手邊那劍匣。
腹中的小傢伙兒倒是好精神,不時地動上一動,徐芷只得擡起搭在劍匣上的手,將其往一旁推了推。都說利刃之器主殺伐,胎氣難承纔會如此不安。
雖不知這說法靠不靠譜,徐芷倒是信了一二,撐着腰起身緩緩將東西放在馬車的另一邊,到一旁的矮榻上稍作歇息。
浣盈笑道:“若是王爺知道了王妃送他的這把劍,定會歡喜的。”
徐芷像是被踩到痛腳,嘟囔:“誰..誰說我是送給他的,我我自己留着用不行嗎。”
浣盈看着自己王妃口是心非,也不敢拆穿,只在一旁笑着:“是是是,浣盈眼拙,是王妃自己用的…”
徐芷背過身去,不再理會浣盈。
剛一進門就見着蕭玉迎面而來,帶着一身花香。
徐芷看了他一眼,道:“何處去了,今兒怎麼不見你人。”
蕭玉又驚又喜,沒想到徐芷竟然主動同他說話了,平日裏就算是見着他也會自動忽視掉,下意識開口道:“沒有。”
徐芷輕輕挑起眉梢,蕭玉不似以往的模樣盡數落在眼底。
“芷兒怎麼現在纔回?可有用膳?”蕭玉回過神來,道。
話雖然是對着徐芷說的,但餘光看向她身旁的浣盈。
“回王爺的話,王妃在回來之前已經用過膳了。”
徐芷挺着個高聳的肚子,閒庭信步般走到蕭玉面前,語氣放緩幾分:“我不是差人給你送了口信,不過是看到歡喜的物飾,耽擱了一會兒罷了。”
蕭玉皺了皺眉,擡手扶住徐芷腰身:“還真當風平浪靜了?你現在身子若是稍有閃失如何是好,下回再這麼晚歸,一定要我陪同纔是,不然叫我如何放心。”
徐芷笑了,指尖扣在劍匣之上,輕聲道:“可若是寸步不離於我,豈不是誤了王爺好事?”
蕭玉一愣,不明所以。
三尺長劍出鞘,寒光一瞬,已經抵在了蕭玉頸側,徐芷手持坤池,笑得薄涼:“我可不敢讓王爺作陪畢竟王爺可是日理萬機,試問王爺是叫哪家的女娥迷了眼,偷了腥不擦嘴都敢回來?”
蕭玉只覺得遍體生寒:“芷兒…你這是爲何?”
徐芷冷笑一聲:“燕王府倒是涇渭分明,南桃北桂東梅西蓮,看來侯爺去的是北苑。那北苑無非便是溫軟香玉所居之處。若我沒記錯的話…”
“徐芷!莫要再無理取鬧。”蕭玉打斷徐芷的話,他捏緊了指骨,不知該作何解釋。
徐芷收起了臉上譏諷的笑意,一張臉面無表情愈發顯得冷漠,唯有眼底幾分痛色也在頃刻間被匿得無影無蹤。
“蕭玉。”徐芷開口喚他一聲,手上的劍不輕不重地擦過他脖頸,留下寸長傷口,血色外涌。
蕭玉一動不動,心裏的涼意遠比頸上劍上來得叫人心灰意冷。
坤池從手中滑落,劍穗上綴着的山玄玉碎得四分五裂,萬金換名劍,卻換不來人心。
今日出門前浣盈還特地提醒她,今日是蕭玉的生辰,但他自己從來不過,徐芷心想着今日既是他生辰那便大發慈悲的送他一樣東西好了。
沒想到在皇宮裏得了一把寶劍,蕭玉本想讓她挑選個喜歡的,那她假借美意來送他東西也不爲過,那日看他着急模樣,她本以爲他與之前不一樣了,至少他是期盼着她肚子裏的孩子能平安降生,沒想到到頭來可笑的是她。
蕭玉沉默良久,到底還是默不吭聲地坐在一旁的石桌前,滿心裏想的卻是徐芷的那雙眼,忍不住有些脊背發涼,如坐鍼氈。
徐芷轉身去了偏廂,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纔出來。出來的時候,手上端着一個青花瓷碗。
青瓷碗擱在石桌上,裏面是一碗面。面揉得極細,煮得熱氣騰騰,面色澄黃噴香,綴蔥若翡翠,一顆蛋橫臥上面。
“今日你的生辰。”徐芷話不多,將手中的一對竹筷遞給蕭玉。
生氣歸生氣,但今日是他生辰,所有的不愉快都可以秋後算賬。
蕭玉深吸一口氣,接過筷子的手有些發抖,他悶頭抄起一筷子長壽面塞嘴裏,似是不怕燙般喫得狼吞虎嚥。熱騰騰的霧氣隔着兩人的視線,擡眸間,似乎都覺得對方眼尾泛着一層道不明的水光。
正直花落時間,倒似碎金簌簌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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