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官家小姐夫人不少，但在蕭玉來的時候已經被遣散，也有幾個不怕死的趴在後面偷聽。
自蕭玉抱着孩子出來後，夢離大師回到禪房內雙手合什，嘴裏不停地念着經文，百年間寺廟都未曾出過這等事。
嚴霜亭等人被押入燕王府。
蕭玉命人將整件事徹查，把作怪的小人一一揪出。
陸青河說徐芷是喝了催產的湯藥纔會提前早產，而這藥是經過誰的手可想而知，嚴霜亭萬死難辭其咎！
假太醫和幾名大夫被關押刑部大牢，在被關押進去之前就招了，他們說在這幾日前是嚴霜亭找到他們，說事成之後，報酬是五百兩，先付了一百兩定金。
這些事他們做了不少也沒見着出什麼事，但這次不曾想卻害了他們。
蕭玉聽了整件事情始末，泛青的關節吱吱作響，他出門的這些日子，徐芷差點就被人害死了，他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沾滿了鮮血，他不信神佛，不相信報應，但這次卻報應在了他妻兒身上。
那幾個害人的大夫全部刑罰都挨個嚐了一遍，過程即使是暈了過去也會被立刻弄醒，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後全都做成人彘，無法解脫，只能想牲口一般活着。
而自嚴霜亭被關押起來後蕭玉並沒有動她，嚴霜亭被關在地牢裏，惶惶度日，未知的恐懼更能刺激她神經，到寧可蕭玉能給她個痛快，也好過現在像是不知何時待宰羔羊。
這件事在京中鬧得滿城風雨。
嚴太傅聽聞第一時間就來找了蕭玉，可壓根見不着面，只能下朝之時私自覲見皇上。
“這件事本就是嚴霜亭草芥人命，罪無可赦，況且這是燕王家事，朕也無權干涉。”
嚴太傅老眼淚花，跪在地上，“老臣就只有這些一個女兒，一時走錯了路，還請皇上看在老臣這麼多年來的忠心耿耿，讓燕王留小女一命。”
蕭遲良久未開口，嚴太傅依舊跪在那裏：“老臣這身官職有或沒有老臣不在乎，只求皇上開恩吶！”
“嚴太傅是糊塗了？謀害皇族子嗣，其罪當誅！”
聽到聲音嚴太傅一僵，回頭望去。
蕭玉身上穿着黑白色的錦緞，白色頭冠將發豎起，面露寒意從門外走進來。
徐芷自那日起就沒在醒過，她像是做了一場夢，陸青河每每來瞧都嘆氣搖搖頭。
“王妃求生意志薄弱，不願醒來。不過依臣這段時日給王妃診脈，發現王妃體內毒素少了，老臣懷疑是…”
就算陸青河不說蕭玉也能猜得到，粹燭的毒轉移到了胎兒身上，就算沒有靈歸寺的那一出，孩子生出來也活不了多久。
蕭玉只是握着她的手，終極是他自己造的孽，當初只爲了要驅逐徐家在朝中的勢力，卻不曾想會變成如今這般局面。
陰雲遮蔽，命星晦澀。
皇后也來看過徐芷，但不便久留，她不禁後悔，若是那時她沒有回宮而是留在了靈歸寺是不是就可以挽救，嚴霜亭也不會得逞。
燕王府的大門卸了紅豔豔的綢花，往來僕役皆是素色，就連園子裏枝葉間惹眼的金盞兒也少了往昔的風情。所有的繁華似乎都跟着徐芷一起枯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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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呀，睡了好些時日了，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蕭玉用手裏的帕子仔細將徐芷每一根手指都擦淨，然後小心捂在手心裏，輕聲道：“只要你醒來，我什麼都依着你…”
徐芷臉上是毫無血色的蒼白，這兩天一直是拿珍稀藥材吊着一口氣，饒是如此那愈發虛弱的脈象一如漸而消亡的生命，預備着流盡最後一滴沙。
蕭玉闔眸，將徐芷微涼的手覆在自己臉側，低聲道：“芷兒，你別折磨自己了…那些傷害過你的人都被我一一處決了。對不起，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我沒能在你身邊陪你。”
“對不起芷兒。”蕭玉聲音發顫，夾雜着痛苦的哽咽：“我已經失去了那個孩子…我不能不能再失去你了。”
徐芷雙眸緊閉，給了蕭玉最冰冷的沉默，只是這份沉默再也沒了往昔的尖銳，脆弱得可怕。
蕭玉眼睛裏是斑駁泛紅的血絲，眼底是青色的沉痕，兩鬢青絲摻華髮，不過短短兩天，喪子之痛讓他彷彿蒼老了數十歲，那天徐芷的話字字如刀剜心，一聲聲歷歷在耳。
一張臉是毫無生氣的死人白，可卻遲遲不肯睜眼，只是默默流淚…
腦海閃過的畫面，像是枷鎖將徐芷釘在地上，冰冷的地面，灰白的牆壁，還有那個村子裏村民們乞求無助的眼神，無數生滿尖刺的藤蔓沿着她的腳踝爬到腰間，而後繞過胸膛，覆上口鼻眉眼，不得掙脫，不得呼吸，不得反抗….
徐芷的呼吸越來越弱，痛苦充斥了整個胸腔，可她不願低頭，脊樑挺得筆直，心裏滿是鬱結悲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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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就是已死之人，不知爲何得以苟活至今。
這一條命…
她不是早就葬送在了徐家和蕭家之間的陰謀算計裏，她懷了七個月的孩子，到底因爲蕭家折了命。若這還不夠…
那就讓她死在這裏吧。
隔着藤蔓荊棘，仍舊僵硬地躺在那裏，死不瞑目，淚眼斑駁。
時光彷彿生了鏽，一切漸而枯萎頹敗。
或許是一日，或許是一年，或許更久。
徐芷夢到了很多人，夢過了許多事，可最後都如過眼雲煙，消散而去，當倦意襲來，她終於感到自己走到了盡頭。
耳畔忽然傳來一陣哭泣，聲音嘶啞，充滿了對未知的恐懼，血緣的羈絆在****拉了她一把。
徐芷猛地一驚，原本漆黑的眼前浮現一縷微弱的光，穿透翻滾的烏黑雲層，照耀在心頭。耳畔的嗡鳴漸漸消失，沉重的眼皮被撐開，徐芷看着頭頂垂落的綢幔，恍若隔世。
“芷兒！你醒啦！”徐顏撲到徐芷的懷裏，身子顫抖着瑟縮一團，盼着徐芷能醒來，她們說好了要去一起去放風箏的。
徐芷啞着嗓子說不出話，也是出氣多，入氣少。
浣盈趕緊將徐顏拉開一些，待瞧見王妃醒了，眼圈跟着一紅，忍不住落了一串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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