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徐芷疲憊得沒有一絲力氣。
蕭玉不自覺的撫摸着她蒼白的臉龐,只覺得一片冰冷。他輕抱着徐芷弱軟的身子,突然喃喃的說:“對不起,芷兒你別在離開我了…”
雖然她的身體在陸青河的調理下恢復的頗好,但她到底是變了。
變得沉默寡言,總是一個人呆呆的坐着,不太說話。蕭玉本身也不是一個多話的人。望着徐芷前所未有的安靜,蕭玉只覺得心隱隱作痛。
他花越來越多的時間陪伴徐芷,雖然不太說話,卻緊緊拉着她的手,安靜的坐在黑暗之中。
院子裏徐芷爲孩子準備的小衣服與玩具都被蕭玉命人收走了,但徐芷還是會時不時想起自己早夭的孩子,淚流滿面。
她恨嚴霜亭,恨蕭玉,也恨自己。
她聽着院子裏的丫鬟在議論,說蕭玉把嚴霜亭關押在了地牢裏。但蕭玉不准許她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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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當她出現在地牢門口時,她以爲她會瘋,會一氣之下殺了嚴霜亭。
但她沒有。
地牢裏污氣濁,地上蟲蟻在爬,嚴霜沒了昔日的風光,沒了華貴的衣裙,想只醜陋不堪的鬼怪試圖遮掩自己僅有的臉面。
身後的婢子拿來乾淨的椅子,扶着徐芷坐下。
看到這的嚴霜亭有些恍然,誰曾想她也是京中貴女,如今活得還不如乞丐。
“王妃娘娘屈尊降貴來這,是來殺我的?”
嚴霜亭冷笑,死她從來都不怕。
徐芷靜靜的看着她,說:“我與你無冤無仇爲何要害我的孩子?就算你喜歡蕭玉也是你的事。”
嚴霜亭費力從地上爬起來,不願向徐芷示弱,更不想氣勢矮她一截。
“他爲何會娶我你會不知道?他不過是爲了水靈之鑰的線索罷了。”嚴霜亭聲嘶力竭的大喊,狂躁而瘋狂。她惡狠狠的盯着徐芷,彷彿也有着極大的恨意。
“就是因爲你!他把我關了起來,而後又來羞辱我,我哪點比不上你!我父親是太傅,而你不過就是個佞臣之女,你本就該死!”
徐芷愣住了。
她的確不知道蕭玉娶嚴霜亭還有這一層關係。
徐芷撫上自己手腕,那日她把手鐲給了蕭玉,現在她已經沒什麼可以利用的底牌了。
嚴霜亭衣不蔽體,受了極大的侮辱,那有一日會不會也輪到她。
記憶中的嚴霜亭,總是裝扮的華麗富貴,她一定從沒想到自己也會有穿着囚服,在這骯髒的地牢裏,可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她若不害我的孩子,也許我會讓她在燕王府內平安富貴到老,但如今已經不可能。我和她,只有一個能活着。
因爲,我們早就是勢不兩立。
徐芷坐在那裏望着嚴霜亭,彷彿一切骯髒的事都與她無關,眼中的鄙夷讓嚴霜亭幾近癲狂。
“你若是來殺我的,就且動手吧!”
“不,我不是來殺你的,現在讓你就這麼不人不鬼的活着是對你最大的懲罰。”徐芷起身,一步步靠近,“你知道你的那些同謀怎麼樣了嗎?”
“你你想說什麼。”
徐芷盯着嚴霜亭,試圖在她臉上找到異樣,果然她還是害怕的。
“你的同夥在刑部大牢吃了一遍刑罰後,全都被做成了人彘,對了,你的貼身侍女芍藥,你可知道她怎麼樣了?”
嚴霜亭尖叫起來:“不不,別再說了!”
“她被挑斷手筋腳筋,活活被馬匹拖死了,這過程就不用我給你多說了吧,而你知道你爲何還好端端的活着嗎?”
“是你!那些男人都是你找來的?!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他們都是無辜的!”嚴霜亭想站不起,但很快就被侍衛押了下去,臉陷進泥裏。
“無辜?那我的孩子就不無辜了嗎!他還沒來得及睜眼看看這世間!”
徐芷穩住身形,深吸一口氣,冷聲道:“對你還遠遠不夠!我不會讓你死得那麼痛快!我要你餘生都永遠活在痛苦裏。”
出了地牢,徐芷沒有片刻輕鬆。
遠邊的天色漸暗,怕是很快就要下雨了,這些日子蕭玉每天都會來陪她用膳,趕也趕不走,也就罷了。
今兒皇宮來了旨意,說是皇后娘娘邀她到湖心小築同遊。
徐芷沒說話,倒是蕭玉先替她應下。
徐顏拉了拉她的衣角,那期盼的小眼神,徐芷無奈,“那便去瞧瞧吧。”
“芷兒最好,浣盈姐姐這幾日教我做了風箏!帶芷兒去放風箏。”
用完飯,徐顏一溜煙兒就不見人。
浣盈笑着說指不定就是去搗鼓她的風箏去了。
蕭玉也不急着離開,這段時間他好像不忙了,徐芷不想理他,獨自一人去了後院。
這有她之前種的虞美人,前段時間顧不上它,這會都焉了。
花最是金貴,開了幾瓣,那邊的幾朵都枯了,要不就是長不上來,這可是魏菱給她的種子,說是從金國的貢品裏拿的。
身後傳來腳步聲,徐芷沒有回頭便知道是誰。
拿着的小鏟子被一只修長節骨分明的手接過,徐芷起身,走到一旁,蕭玉接着又跟了過來,徐芷有些不耐煩。
“王爺日理萬機,怎麼有這閒工夫來我這。”
這話裏逐客的意思在明顯不過了。
“嚴太傅被革職查辦,朝中大臣爲他求情,我怕他不死心會派人來,所以…”
徐芷打斷蕭玉的話:“他要找也不該是找我,你既然不願和離,也不必每日都在我這呆着。”
蕭玉像是被踩到痛處,想要來握着徐芷的手,卻被她躲開了,苦澀的味道在嘴裏化開。
“芷兒除了這個,我什麼都能答應你。”
“那我與你之間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徐芷轉身離去,在蕭玉看不見的地方蹲下,用力的捂着胸口,嘔出一灘血。
這道坎她是邁步過去,若不是他讓嚴霜亭進門,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
雖然他也不知道會發生,但就是沒法面對他,面對這個孩子。
她幾乎是每夜都夢到那個本該在她膝下玩鬧的孩子,時而對着她笑,時而趴在她懷裏哭,質問她爲什麼不要他。
爲什麼不救他。
徐芷蹲着捂着嘴無聲的哭泣,所有人都以爲她好了,但只有自己知道心裏的傷是永遠也好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