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皇后端坐在高位之上,密織鳳凰彩繡的宮裝,映襯得她清秀的面容佈滿威儀。
秦老夫人與秦玉霜福身行禮,“臣婦給皇后娘娘請安。”
高皇后一雙鳳目微挑,視線自秦玉霜高隆的小腹略過,在她蒼白憔悴的臉上停留片刻,“今日你們倒是來得巧,一前一後的,本宮這棲鳳殿難得如此熱鬧。”
張涵嫣頭皮發麻,蘇錦瑟的話,她翻來覆去的想,覺得十分有道理,便將她的情況與母親說了,她今日入宮試探皇后的口風,若是出不去,請母親與大哥陳明實情。
張涵嫣卻未料到秦家的人來得這般快,她都還未來得及與皇后說什麼,只是剛剛進殿,秦老夫人便來了
秦玉霜看着張涵嫣,雙手指尖緊緊掐進掌心,她想問張涵嫣,爲什麼要破壞她的家庭,爲什麼要將自己的孩子給換走,可看見張涵嫣眼底惶恐與慌亂,完全沒有遇見對她的愧疚,秦玉霜突然什麼都不想要問,或許從一開始,張涵嫣接近她的目的,便是爲了蘇元靖,只有她愚鈍,看不清楚人心。
秦老夫人拉着秦玉霜跪在地上,請求道:“皇后娘娘,您得爲我們做主啊。張氏與蘇元靖苟合,產下一女。張涵嫣心腸歹毒,給霜兒下藥引起她早產,兩個孩子調換身份,將她的親生女兒養在霜兒的膝下,而霜兒的親生女兒卻被她遺棄。這些年她與蘇錦瑟私底下相認,與蘇元靖私底下暗中往來,她不但不將秦家放在眼中,更是不將您的臉面放在眼裏。”
皇后面色一沉,眼中佈滿凜冽的冷光,她看向張涵嫣。
張涵嫣雙腿一軟,撲通跪在地上,矢口否認道:“皇后娘娘明察,臣婦與亡夫鶼鰈情深,他屍骨未寒,我豈會與別的男人有私情若是當真與蘇元靖有私情,當年您爲臣婦做主指婚,臣婦早已求您指婚改嫁給蘇元靖,又爲何冒着欺騙您的罪名,無名無分,與蘇元靖有男女之情這不是自降身份,令家族蒙羞,也讓皇后娘娘您難堪嗎就算借臣婦一百個膽子,臣婦萬萬不敢做出這等有失名節的事情。”
張涵嫣蒼白的臉上,透着被誣賴的怒火,質問着秦玉霜,“秦玉霜,枉我將你當做好姐妹,你卻誣陷我與蘇元靖有私情,毀壞我的名節。我與你是有多大的仇怨,讓你如此害我我對錦瑟好,那是因爲與你是摯交好友,我膝下並無子嗣,將她當做女兒疼惜,可卻萬萬沒有想到,我與錦瑟關係親近,你卻如此猜疑我。我看你是懷孕腦子糊塗了,纔會疑神疑鬼,胡思亂想”
“張涵嫣,我捫心自問,從未曾有愧對你的地方。你若將我當做摯友,會睡在摯友丈夫的牀上,爲他生兒育女”秦玉霜紅着眼眶,聽到張涵嫣的質問,她悲愴地說道:“事到如今,你還想要狡辯。張涵嫣你千不該萬不該生下蘇錦瑟這孽種,如此我便能夠死無對證只怪我這些年有眼無珠,輕信你們這一對踐男踐女,纔會讓我的女兒流落在外,受盡苦難。”
“你”張涵嫣淚水落下來,轉身磕頭,祈求着皇后,“娘娘,秦氏含血噴人,冤枉我與蘇元靖無媒苟合未婚生子。秦家勢大,便能隨意誣陷,歪曲事實,將皇后娘娘的臉面踩在腳底下嗎我若是如此不知檢點,對得住娘娘給我興建的牌坊嗎皇后娘娘,請您爲臣婦做主,還臣婦一個清白”
皇后娘娘神情冰冷,俯視着下方的幾個人,冷冷地說道:“秦老夫人,你說張涵嫣與平陽候有私情,產下蘇錦瑟,可有證據”
張涵嫣猛地看向皇后,觸及皇后眼底冰冷的寒光,心中一顫,後背迅速滲出冷汗。
隨即,她又沉下心來,當年一事,她早已經善尾,除了接生的穩婆,一律封口。
只要拿不出證據,她死咬着不承認,秦家又能將她如何
秦老夫人含淚地說道:“娘娘,若是沒有證據,臣婦不敢叨擾您。”她看一眼張涵嫣,苦笑地說道:“當年張涵嫣喪夫,一年時間都不到,若是傳出有孕,整個興寧侯府的顏面都會丟盡,張涵嫣又該以何種顏面在興寧侯府住下去肚子一日一日打起來,她眼見遮掩不了,便藉着悼念亡夫爲由,住在畿縣一個小鎮上。”
“不湊巧的是蘇元靖給霜兒請的四個穩婆,其中有一個人便是小鎮上的人。張涵嫣產下一女之後,買通穩婆,在霜兒生下女兒之後,串通乳母將孩子給調換,穩婆在這之後拿着一筆銀子遠離京城與家鄉。十五年過去,幸而當年的穩婆想要落葉歸根,重新回到畿縣,才讓我們給抓到。”
張涵嫣渾身一顫,額頭上滲出的冷汗緩緩地一滴一滴墜在地上。光滑的青磚石板,倒映出她一張慘白毫無血色的臉,眼底的恐慌幾乎要將她給淹沒。
“皇后娘娘”
張涵嫣張了張嘴,她做夢也想不到,秦家竟然將當年的穩婆給找回來了
皇后至始至終,背脊挺直的坐在高位之上,神情沉鬱,不言不語的看向張涵嫣,目光冰涼,她想不到張涵嫣有天大的膽子,與人生下野種,將她蒙在鼓勵不說,竟還敢由着她興建貞節牌坊將她這個皇后的尊嚴置於何地
簡直是找死
皇后冷冷瞥張涵嫣一眼,就看見秦老夫人將穩婆請進來。
穩婆如今五十出頭,從未見過這等陣仗,又做賊心虛,瑟瑟發抖地跪在地上。經過秦家昨日的審問,如今不敢有絲毫隱瞞,將當年知情的事情全都交代出來。
“民婦是畿縣遠近聞名的接生婆,十五年前,突然隔壁來了一位姑娘,十五六歲的模樣,一個人帶着丫鬟住在小鎮上,問起她的夫家,她說是暴斃而亡,不受婆母待見,方纔帶着丫鬟遠離家鄉,只想平平安安生下亡夫的遺腹子。我可憐她一個人不容易,又是鄰居,平日裏對她多一些照應,一來一往熟悉了。她說我做穩婆在小鎮上掙不了多少銀錢,得來京城接生可以掙許多銀子。而那平陽候府的夫人有孕在身,平陽候在挑選穩婆,我可以去應徵一下,當時嘗試着去試一試,真的應徵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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穩婆極力的剋制着恐懼,娓娓道來,“民婦在夫人身邊,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直到去別院的時候,才發現隔壁的鄰居與夫人是認識的。更意外的是她給我一包銀子,讓我接生的時候,在蔘湯裏下藥,無論生下什麼,都告訴夫人是女兒,之後她讓我買通乳母,將她的孩子調換,夫人生下的孩子被她的人接應帶走。我害怕事情爆出,拿着她給的銀子離開京城。”
原以爲事情過去多年,早已塵埃落定,哪裏知道十五年後的今天爆發出來。
“皇后娘娘,民婦所說的全部屬實,沒有半句謊言,求娘娘開恩,饒了民婦一命”穩婆磕頭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