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衆人便在布政使府邸外面見到了許久未見的吳應之。上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還是重權在握的布政使大人,如今卻只能算得上是一個階下囚了。雖然並沒有人薄待他,但是吳應之看上去還是像是蒼老了十歲一般。看到陸離和曹大人,吳應之苦笑了一聲道:“恭喜兩位大人啊。”
這絕不是什麼好話,陸離和曹大人卻都沒有動怒。吳應之的心情他們其實也能夠理解,他們並不是那種得志便猖狂的人,自然說不出什麼擠兌的話來。
吳應之也不是什麼得寸進尺的人,只是說了這麼一句便問道:“不知道兩位此時前來,所謂何事”陸離淡淡道:“在下將要回京,正好來請吳大人一起上路。”吳應之畢竟在主政洛西多年,之前有陸離又有睿王府的人看着沒出什麼事情。但是如今睿王府的注意力都在戰場上,曹大人根基尚淺,吳應之即便是已經被軟禁了,想要暗地裏做點什麼也不是不行的。這也是陸離爲什麼一定要帶上吳應之的原因。
吳應之倒是又些驚訝,“陸大人是說,要本官跟你一起回京”
陸離挑眉道:“有何不可”
吳應之搖搖頭,自然是沒什麼不可能,他只是有些意外而已。畢竟他不可能如曹大人一般投靠睿王府。如果陸離將他給殺了或者一直軟禁甚至關押都不意外。帶他回京就等於給自己日後留下了一個敵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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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離道:“看來吳大人也沒有什麼要準備的,那咱們這就啓程吧”吳應之也不拒絕,點頭道:“自然是一切聽從路大人的吩咐。只是”吳應之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陸離道:“身爲外放的官員,無詔入京可是大罪。在下倒是又些好奇,陸大人爲何如此”
陸離道:“我不信吳大人不知。”
吳大人莞爾一笑,也不否認自己被軟禁期間依然能夠收到外面的消息,笑道:“不想陸大人對京城的局勢也如此感興趣。”甚至不惜以身犯險。”
陸離淡然自若的道:“吳大人,請。”
一行人離開了洛西一路上並不停歇,不過十多天的功夫就已經到了上雍城外。看到眼前熟悉的上雍皇城,謝安瀾多少還有幾分感嘆。一轉眼,竟然已經離開上雍一年多了。這一年多事情不少,於是也沒有發現時間竟然過的這麼快。
吳大人看着眼前的皇城,神情也又些複雜。他是昭平帝的心腹,奉命治理洛西,也是爲了監視睿王府。而如今,睿王府幾乎實際控制了整個洛西,連他自己也被架空。如此可算是極其失職的。吳應之突然想起了幾個月前被召回京城就入獄了的季騫。季騫運氣不錯,因爲昭平帝突然打算對外用兵,不想寒了武將的心。也有可能是洛少麟和景寧侯的連續失蹤,讓昭平帝發現自己的人才並不那麼夠用,季騫如今還被關在天牢裏,並沒有真的被砍頭。
或許哪天陛下需要人上戰場了,纔會將它放出來戴罪立功。這是季騫的機會,卻不是吳應之的。陛下手中除了定遠侯府本就沒有什麼拿得出手可以信任的將領。但是朝廷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會缺少文臣。特別是他吳應之在文臣之中也並不算是出類拔萃不可替代的人物。
距離京城越近,吳應之就想的越多,對自己未來的處境也就越發的擔憂起來。
陸離彷彿沒看到吳應之的神情,只是側首看了吳應之一眼道:“吳大人,到京城了。咱們就此告別”吳應之苦笑了一聲,拱手與陸離告別。這個陸少雍看着年紀輕輕,實際上比起那些一大把年紀的官場老油條更不好對付。他在京城門口光天化日之下與他告別,即標明瞭他對朝廷並無叛逆之心,同時又成功的在陛下心中埋下了一顆釘子。讓陛下很難再相信他的忠誠。
連景寧侯和洛少麟都失蹤不見生死不知,陸離卻將他平平安安的放了回去,說沒有關係沒有交情,誰相信
想起如今還不知道死活的景寧侯和洛少麟,以及還待在天牢裏的季騫,吳應之倒是不知道該恨陸離還是該感謝他了。只是吳應之不知道,就在他心中默默腹誹着的時候,景寧侯卻早已經回到了京城。
陸離也不去理會吳應之的想法,跟他告別之後便先一步進城去了。原本居住的府邸雖然一年多沒有人居住,不過當初的留下的人也都還在搭理着府邸,所以他們回京之後也可以直接回去不比擔心無處落腳還要借宿客棧的窘境。只是讓謝安瀾驚訝的是,他們回到家門口的時候,等在門外迎接的卻並不只是原本府中的管事下人。還有謝府的方信,寧疏,紅香等人。以及薛鐵衣帶着幾個人也等在哪裏了。幾路人馬加起來,隊伍竟然有些壯觀起來。
謝安瀾忍不住在心中輕嘆,不知道這情形看在昭平帝的眼中算不算是一種挑釁
但是看到寧疏歡喜的眼神,謝安瀾也說不出什麼別的來了。
蘇瓊玉跟在謝安瀾身邊,好奇地張望着門口。忍不住道:“沒想到你家裏這麼多美人兒。”美人兒,說得自然是寧疏了。一年不見,寧疏眉宇間更多了幾分明快和堅韌,與當初她救下來的那個柔弱少女,幾乎是判若兩人了。
“恭迎小姐和陸大人回京。”薛鐵衣坐在輪椅中,拱手笑道。
謝安瀾立刻明瞭,她是睿王唯一的親傳弟子。陸離的身份還不能說出去,那麼她這個身份就至關重要了。現在昭平帝並不想要與睿王翻臉,那麼就絕不會爲了她們擅自回京這點小事怪罪於陸離。
謝安瀾點頭,含笑道:“有勞薛先生了。大家都進去說話吧。”
“是,小姐。”
衆人轉身跟着謝安瀾和陸離進了府邸,還沒來得及坐下說什麼,宮裏就有人來宣陸離入宮。不知道爲何,昭平帝直覺無視了謝安瀾,只召見了陸離一人。倒是讓謝安瀾有些擔心的皺起了眉頭。陸離倒是不怎麼擔心,安撫的握住謝安瀾的手輕聲道:“不用擔心,我心裏有數。”
謝安瀾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千萬小心。”
蘇瓊玉道:“我也要覲見東陵皇帝,比如我跟陸公子一起進宮”對謝安瀾眨了眨眼睛,彷彿在說:放心,我會幫你罩着你男人的。
陸離點點頭,道:“也好。”不過謝安瀾卻知道,陸離並不是需要蘇瓊玉的身份做護身符,而是擔心回頭蘇瓊玉自己單獨去見昭平帝,弄出什麼不好收場的事情來。
於是,陸離連衣裳都來不及換便帶着蘇瓊玉跟着傳旨的人一起入宮去了。
目送陸離離去,謝安瀾纔看向薛鐵衣道:“薛先生,勞煩你跟我說說這一年京城的局勢吧。”
薛鐵衣見狀,眼中也多了幾分欽佩。真正合格的伴侶在丈夫有事的時候不是驚慌失措,痛哭流涕,而是冷靜應對。衆人坐了下來,謝安瀾頂着方信和寧疏直視的目光,歉意地道:“之前一直瞞着你們,實在是情非得已。”
其實知道謝安瀾的身份已經有不少日子了,無論是方信還是寧疏都早已經接受了。更何況,謝安瀾首先是他們的恩人,他到底是男是女倒還是其次。
方信不善言辭,因此只是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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