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殿中很快就只剩下三個人了,柳貴妃看了看站在一邊的睿王和陸離,臉上的神情依然帶着幾分冷漠和排斥。顯然她不僅僅對東方靖很是厭惡,對本應該是站在一邊的晉王和陸離也沒什麼好感。
陸離和晉王自然也不在乎這個,晉王皺眉看着躺在牀上的昭平帝低聲道:“陸大人,這是不是有些太”太危險了,想起方纔的事情他就忍不住暗暗捏了一把冷汗,雖然不知道爲什麼昭平帝突然又動不了了,但是晉王瞭解東方靖,他之前說昭平帝眨眼睛回答他了,這八成是真的。也就是說,在他們進來之前,昭平帝確實是神志清醒的。
陸離淡淡看着他道:“王爺想要怎麼樣”
晉王看着牀上的昭平帝,眼底閃過一絲狠意。
柳貴妃臉色微變,上前一步擋在了牀邊,警惕地盯着晉王,“你想做什麼”
陸離道:“娘娘不用擔心,沒有人會對陛下下手的。”
柳貴妃輕哼一聲,“你說的話可信麼”
陸離道:“陛下現在駕崩了,對誰都沒有好處。”就算晉王殺了昭平帝,他現在登上皇位的可能性也非常小。晉王很快也明白了這個道理,看向柳貴妃道:“娘娘誤會了,微臣怎麼敢有如此大逆不道的念頭。”
柳貴妃道:“我不管你們想要幹什麼,但是誰也不能傷害陛下”
晉王有些嘲諷地道:“娘娘對陛下可真是情深義重。”如此情深義重,又何必跟他們合謀還昭平帝呢或者說,女人就是如此的複雜難懂麼
陸離走到昭平帝牀前,居高臨下地看着躺在牀上的男人。輕笑了一聲低頭將一個小瓷瓶放到昭平帝鼻下,片刻後昭平帝原本還木訥的眼神突然動了動,再看向陸離的時候就充滿了憤怒。看上去像是隨時準備從牀上跳起來撲過去一般。然而,事實卻是他依然動不了。
陸離俯身靠近的昭平帝,輕聲道:“陛下,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昭平帝努力地想要開口說話,但費盡了力氣也只是勉強張了張嘴而已,連半個字都沒能吐出來。陸離微笑道:“微臣這次前來,是想要告訴陛下一個好消息。”
昭平帝死死瞪着陸離,顯然是不相信陸離會告訴他什麼好消息。
陸離道:“家母回來了。”
昭平帝眼中閃過一絲茫然,顯然是不知道陸離的母親是誰。陸離不過是陸聞的一個庶子而已,陸聞他都不一定記得是誰,誰關心陸離的母親是誰。
陸離卻沒有再多做解釋,站起身來對柳貴妃道:“貴妃娘娘,你的要求微臣做到了,娘娘是否應該事先你的諾言”
柳貴妃看了一眼昭平帝,從他眼中看到了一絲驚愕和不可置信。但是現在柳貴妃卻不會感到害怕或者是愧疚,她只感覺到了意思快意。柳貴妃看着陸離道:“你想要什麼”
陸離道:“這封信,勞煩娘娘交給你背後的人。”
柳貴妃臉色微變,“本宮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陸離道:“娘娘想要做的事情,下官幫你做到了,所以您完全沒有必要去理會那些隱藏在陰溝裏的耗子,不是麼若不是娘娘不相信他們,當初又何必答應下官的請求呢”
柳貴妃道:“你知道那個人是誰”
陸離但笑不語,柳貴妃接過了陸離手中的信函收起來,沉聲道:“好,我答應你。”
陸離道:“如此,在下保證娘娘可以一直陪伴着陛下到最後。”只是,昭平帝能活多久,就不好說了。
“另外,娘娘還是小心一些,今天的事情最好不要再發生了。”陸離提醒道。
柳貴妃道:“本宮知道了,不勞陸大人提醒。”
陸離笑了笑,拱手告辭。
從鳳台宮中出來,陸離與晉王並肩而行。晉王看看四下無人,忍不住低聲問道:“陸大人,這樣當真沒問題麼”
陸離有些不解地看着他,晉王皺眉道:“這些日子東方靖暗地裏可是撲騰的厲害。”
陸離淡笑道:“再厲害,王爺不也將他壓住了麼”
晉王搖搖頭嘆了口氣,道:“只是勉力而爲罷了,別忘了東方靖背後還有百里家。”
陸離點點頭,道:“說到百里家,有一件事王爺只怕要做好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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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聞其詳。”晉王道。
陸離沉銀道:“百里修應該快要回來了。”
晉王微微一驚,道:“他不是在睿王殿下軍中做監軍麼”如果百里修回來,可就麻煩了。百里修這個人雖然年紀不算大,但是卻比他的兄長難對付多了。
陸離道:“所以,如果百里家的人想要讓百里修回來的話,王爺最好是能拖
延多久就拖延多久。當然,如果實在是不行,也不勉強。”晉王嘆了口氣道:“這個位置也不好做啊。這才短短一些時日,本王卻經常感到疲憊不堪。”
陸離淡笑道:“即便是如此,王爺難道就願意將到手的權力讓出去麼”
“自然不願。”晉王堅定地道。
陸離點頭,“那邊是了。”對晉王微微拱手示意,陸離快步朝着宮門外走去。
陸離出了宮門之後卻並沒有立刻回覆,而是去了宇文純在京城的住所。因爲昭平帝的突然重病,宇文純和公主的婚禮自然是暫緩了,畢竟現在無論是誰都沒有心情去替他們操持婚禮。至於宇文純自己,就更不想要娶什麼公主了。如今上雍皇城裏風雨飄搖,宇文純倒是難得的逍遙自在。
聽說陸離前來拜訪,宇文純立刻親自迎到了門口。
“陸大人,好些日子不見風采依舊。”宇文純笑道。
陸離看着被人攙扶着臉色蒼白的宇文純,微微點頭道:“三皇子看起來好了許多。”
宇文純有些無奈地一笑道:“大概還算好吧。跟東陵陛下比起來的話。”
陸離微微揚眉,“三皇子在皇城中的消息倒也是格外靈通。”
宇文純道:“想要活命,重要多聽多看纔行。陸大人,請。”
兩人進了府中坐下,宇文純揮揮手讓身邊的人退下,方纔看向陸離道:“我知道,陸大人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什麼事情直說吧。”陸離也不客氣,微微點頭問道:“宇文策身邊可有善用蠱毒的人”
“蠱毒”宇文純一愣。
陸離沒有說話,只是平靜地看着他。宇文純凝眉思索了片刻,方纔搖搖頭道:“似乎沒聽說過有這方面的消息。不過”陸離看着她,宇文純道:“宇文策的生母,傳聞是出身東陵的宮中女奴。不過,陸大人應該清楚,就胤安和東陵這種關係,就算有被俘虜的東陵女子,也絕不會送進宮中做宮女甚至是女奴的。事實上那個女人確實有點東陵血統,但是她的真實身份是胤安邊陲一個小部落的首領的女兒。那個部落當年被滅之後,部落裏的女眷都成了女奴。據我所知,那個部落世代與西南一些部落聯姻,但是她到底懂不懂蠱毒,我就不能確定了。我想宇文策本身應該是不懂的。”
學習和煉製蠱毒是需要大量的時間和苛刻的環境及各種條件的。宇文策是一個迷信自身力量以及權力的人,對蠱毒這種旁門左道的手段只怕不屑去學習。
陸離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宇文純有些好奇,“陸大人怎麼突然對這個好奇起來了。”
陸離淡淡道:“隨口問問。”
宇文純也不追根究底,看着陸離道:“陸大人今天前來,應該不僅僅是爲了蠱毒的事情吧”
陸離道:“三皇子以後的路,打算好了麼”
宇文純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有些無奈地低頭看了看自己道:“我如今這副模樣,陸大人覺得,我以後還能如何”
陸離道:“三皇子畢竟是胤安嫡皇子。”
“陸大人想說什麼”宇文純問道。
陸離道:“東陵和胤安雖然連年征戰,但是說道理也只是利益之爭。如今東陵國內也不安穩,本官可以說服睿王殿下休戰。”
宇文純微微眯眼,不信地道:“休戰如果在下沒記錯的話,如今東陵是與西戎莫羅結盟。東陵休戰,豈不是等於撕破盟約”陸離也不隱瞞,淡然道:“西戎心懷鬼胎,在戰場上屢屢從中作梗坑害盟友,如此聯盟不要也罷。”
宇文純道:“便是如此,也是宇文策得到好處,與在下有什麼關係”
陸離道:“攝政王終非正統,又好征戰,如果可以,在下自然希望還是由胤安帝的嫡皇子登基最好。”
聞言,宇文純的眼神不由得收縮了一下,緊緊地盯着眼前俊美的年輕人,沉聲道:“那麼在下又需要付出什麼代價呢”陸離淡定地道:“從休戰之日起,已經歸屬我東陵的城池從此歸我東陵所有,兩國從新劃定邊界。三皇子登基之後,需要承諾十年之內絕不興兵與東陵爲難。”
宇文純笑道:“陸大人當真是看得起在下,即便是在下真的回國繼承皇位,只怕依然是攝政王手中的傀儡吧如此,所謂的合約又有什麼作用”
陸離蹙眉,“難不成,三皇子還希望在下替你剷除攝政王且不說在下能不能做到,若是在下當真做到了,三皇子,你這個皇位當真就能自己坐得穩麼”
宇文純默然無語。
陸離看着他道:“在下和睿王府能做到的只是爲三皇子提供一個回國的契機。三皇子若是把握不住這個機會,我想後面的事情也沒有談的必要了。”
宇文純沉聲道:“我需要時間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