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枝,你沒有事兒吧”龔夫人憂心忡忡,上下仔細看商枝一遍,確定她無事,一顆心落下來,“幸好你發現得早,如果被”話說出口,龔夫人意識到話不能亂說,小心隔牆有耳,捂住嘴,左右環顧,確定無人之後,鬆一口氣,僅用她們兩個人聽到的聲音道:“他們來勢洶洶,當真嚇壞我。就怕他們沒有找着人,那個公主也設法攀咬上你。”
商枝目光陡然一冷,緊盯着龔夫人的手腕,她的皮膚養護得很好,極爲白皙,此刻手腕上兩道青紫的淤痕,“誰弄傷的”
商枝握住龔夫人的手腕,微微腫起來,可見動粗的人,力道之大
龔夫人看一眼手腕,渾不在意的拉着袖子遮擋住,“只是一點小傷,總比咱們丟命強。”現在回想,仍是心有餘悸。
若不是商枝一直派人盯着寶翎,擔心她使壞,未必能發現寶翎盯着墨寶齋,只怕今日真的得逮個正着,他們全都得沒命
“怎麼可能會無事”商枝眼底淬了冰一般冰寒凍人,她看着遲遲而來的龔夫人,“寶翎下令讓人動的手他們走後才放開你”
龔夫人嘆息一聲,“枝枝,眼下這樁事不重要,那個公主如今也得不到好下場,我們當務之急,是如何將人送走。”
商枝抿緊脣,她發現寶翎來墨寶齋查訪的時候,當天夜裏便將人帶走,一直將人放在惠民藥鋪。
惠民藥鋪,與她是合作關係,當初她應劉掌櫃的請求,幫助平子灘,收購平子灘的藥材,劉掌櫃欠下她一個人情。而這件往事旁人不得而知,並不清楚她與劉掌櫃之間的關係,這些時間來,除非藥物來往,私底下並無交際,將人放在惠民藥鋪,最合適不過。
商枝擔心京城與她親密來往的人,都被人給盯梢,無奈之下,只得選擇劉掌櫃幫忙。
爲此,商枝特地讓人從京城作坊里拉一車成藥,將寧雅裝進一口大箱子裏,與一車成藥箱子混在一起,運送到惠民藥鋪,擡進倉庫裏,再將人弄出來,安置在藥鋪的一間雜房裏。
寧雅被關在暗室二十年,身上早已成一把皮包骨,她用藥汁調製塗抹寧雅的面部,錯眼望去,仿若得不治之症一般。病體沉痾的人,尋常人十分避諱,反而不會特地接近寧雅。她的面容與畫像有出入,並不會擔心被認出來。
她對劉掌櫃透露的口風,也只是一個特殊病人,交代劉掌櫃不要靠得太近。
模棱兩可的話,劉掌櫃只以爲寧雅身患的病症有傳染。她又是一個郎中,劉掌櫃並不會去多想。畢竟士兵搜找寧雅,並未將寧雅的身份透露出來,反而給她許多便利。
一直放在惠民藥鋪行不通,商枝想將寧雅送去平子灘,但是無人照應,朱玉還未回京。
“蘇秦兩家給我不少陪嫁鋪面,明日我去挑一間,作爲醫館,再將人放在醫館裏。醫館裏人來人往,他們不一定就能發現。”商枝想將寧雅喬裝成一個老嫗,能夠就近照顧。俗話說得好,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經過今天的事情,只怕他們誰也想不到,她會膽大包天,將人放在眼皮子底下吧
不過,商枝還得做兩手安排。即便被發現,也要計劃出一條快速逃跑,且不容易被抓住的路線。
“這樣也好。”龔夫人頷首。
商枝看一眼這間宅子,嘆息一聲,“我們回去吧。”
兩個人回松石巷,商枝給龔夫人塗抹藥膏。
龔夫人手上傷勢嚴重,商枝叮囑她暫時別動用針線,好生休養。
龔夫人嘴上應下,心裏卻在想寶翎爲何突然發現這一樁事。
她心事重重的離開。不一會兒,薛慎之穿着官袍從外回來,面容冷峻,佈滿寒霜。
“你今日還好嗎”薛慎之在官署聽到商枝出事,他一直被人盯着,反而不好立即趕赴商枝的身邊,擔心他的出現,反而讓事情發生突變。“將人放在惠民藥鋪,時間一長,劉掌櫃只怕會起疑。事情傳出去,不但連累他,也爲我們增加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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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慎之從袖中拿出一張地契,“我在杏林館隔壁不遠處,買下一間鋪子,你可以在這裏開設醫館,我們將人接過來。”
商枝驚訝地看向薛慎之,未曾料到他與她想到一塊去了。
“我也正好有這個打算。”商枝將地契拿過來,與杏林館之間隔兩間鋪子,而且那邊地勢複雜,他們聞風而動,正好利於跑路,“我之前還想着在嫁妝裏挑一間鋪子,你這個的位置正好。”
薛慎之愁眉不展,眼底流露出憐惜,“辛苦你了。”
“我不苦。苦的是娘,不知何時才能讓她不用東躲西藏。”商枝很心疼寧雅,她渴望陽光,嚮往自由,而偏偏對常人來說,很尋常的事情,對她來說卻是奢求
薛慎之沉默不語。
“都已經過去三天,沈秋還未出宮,不知她情況如何。”商枝心中掛念,留在宮中越久,危險便越高。
這時,一道身影閃進來,商枝擡頭看去,正是沈秋
商枝心中一喜,“沈秋,你終於回來了。阿九呢她還好嗎”
沈秋是今日趁着元晉帝出宮,九娘子帶着人去館驛,將她一併帶出宮,“那天夜裏元晉帝突然回來,大發雷霆,發現縣主不見之後,險些掐死九娘子,幸好劉公公將事情原委告訴元晉帝。九娘子曾經離開過乾清宮,之後又被太后帶走,元晉帝懷疑是太后,方纔饒九娘子一命。她在宮中並不好過,這件事對她造成驚嚇,每天夜裏都會在噩夢中驚醒,而元晉帝每日都留宿在乾清宮,看見九娘子膝蓋上的淤青,方纔釋疑。”
確定太后責罰九娘子,而九娘子沒有能力將人放出宮。
“到底連累她了。”商枝心中自責。
薛慎之沉默道:“她希望東胡強盛,心懷東胡子民,我們便將農耕之術傳授給他們。”
“嗯,我讓龔二哥安排一下,將那幾種藥通向東胡,與赫連王子簽訂協議。”商枝唯一能爲
九娘子做的,就是完成她的心願,她爲東胡獻身,他們盡綿薄之力,幫助東胡改善民生。
幾個人商議妥當,商枝很想去見九娘子,這種時候並不合適,擔心來往過密,引起元晉帝的猜忌,爲保護九娘子,最好是遠離她。
寶翎被貶爲庶民,在宗室玉牒上除名,從此便不再是皇室中人。
她備受打擊,失魂落魄,渾渾噩噩回到賀府。
坐在牀榻上,看着冷清的廂房,及不上寶華殿一絲半點的奢華富貴,簡陋而平庸,她不禁悲從中來,趴伏在牀榻上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