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芷身中劇毒,如今懷了孩子,太醫說此番兇險萬分。
嚴霜亭給徐芷奉的茶裏摻有避子藥,這事他一早就知道了,但他沒有阻止,也就相當於默認了這一行徑。
到底還是怕她爲了這孩子折損過多,最後連命都沒了。
也沒想到她會如此在意他們的孩子。
幾日後,徐芷靠坐在牀頭,目光濃愁,兩手在腹部摩挲着。
那日爲了氣蕭玉,她將喝進去的墮胎藥生生全吐了出來,可那只是逞一時之氣,她根本沒有想過該拿這個孩子怎麼辦,又怕真像蕭玉說的那樣,生下來的是個死胎,或者真的撐不到那時。
她已然無所謂了,可她不能讓自己的孩子也遭這份罪,但是又心有不忍…
日夜糾結着,加上外面不知從何時起的敲打訂撞聲,徐芷好像很久沒有好好睡一覺了,這些時日徐顏一直寸步不離的守着她。
“有孕在身切忌多慮憂思,胎兒才兩個月,尚未穩妥,若是沒有睡眠,母體都自顧不暇了,哪有能力來供養胎兒?”
陸青河是皇宮裏的太醫,此前就是他診出徐芷有孕。
他把完脈,滿臉不悅地責怪道,起身拿出紙筆開始寫藥方。
“安胎藥每日早晚各煎服一碗,點些安神助眠的薰香。再不喫不睡的,你腹中這胎兒就危險了。”
徐芷倚靠在牀頭,低眸向陸青河道了謝。
陸青河寫完藥方就出去遞給了浣盈,告知浣盈具體做法,浣盈收下後就送了陸青河離開。
喝完藥,徐芷苦的直皺眉,將空碗遞還給浣盈,向她道了聲謝謝。
這十多天一直都是浣盈在照顧她,而這孩子的父親,卻像是從世間消失了一樣,再也沒有出現過。
徐顏趴在牀頭畫畫,前段時間徐芷教了她畫,誰知她竟因此迷上了。
徐芷靠着牀頭,看向書桌,桌上鳥籠裏的兩只小鳥還蹦蹦跳跳的,時不時地叫着。這些天她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要不是浣盈幫他照看,這兩只小傢伙可能活不了多久。
徐芷知道,自己對於蕭玉來說就是這籠裏的雀鳥,歡喜了得空了就來逗弄一番,時間一過新鮮感全無,不知是記不起有這麼個東西的存在,還是壓根就已經厭倦了。
燃點安神香的這些日子。
徐芷都睡的一覺到天亮,安穩無夢。
陸青河來複診時告訴徐芷,身體已無大礙,胎兒差不多穩妥了,可以下牀多活動活動。
接連的打擊,讓徐芷傷心抑鬱,不得不臥牀靜養近一個月,如今有了陸青河的准許,她便每天都下牀在房中來回走動。
現在還是夏日炎炎,雖說京都不是很熱,但是該熱的時候還是會熱,屋裏冰塊不斷,很是涼快。
“夫人,你快看!現在是炎夏,王爺爲你尋了一池的荷花!”
正在屋裏來回走着,徐芷輕撫肚子,不過三月,已經有些隆起了,不過要是衣服穿的鬆寬些,倒也看不出有什麼異樣。
突然聽見外面有道伶俐的女聲。
徐芷走近窗戶,頓了頓還是伸手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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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晚起,徐芷再沒有開過這扇窗,甚至不讓自己注意這窗戶的方向,以爲這樣就能混躲過去,淡忘那些事。
每每夢迴,都夢到蕭玉正是站在這窗前,想要逼她把孩子打掉。
湖上九曲迴廊蜿蜒到河水那邊的盡頭上,依着亭臺水榭的底基建了一座二層小樓,小樓只連接湖上的走廊,沒有直接到岸邊的橋樑,必須通過徐芷屋子前的石橋才能輾轉抵達。
來不及喫驚於這座小樓是何時蓋好的,徐芷的注意力已經全部轉向了剛纔的女聲。
打開門出去向外望去,正有個丫鬟打扮的小姑娘站在石橋中間,身後跟着一個八人擡的花轎,剛好停下來,裏面坐着的的女人徐徐踏了出來。
“夫人你快看!王爺可真真是把你放在心尖上疼了!”芍藥上前去攙着嚴霜亭從軟轎裏走出來,開心的笑道。
湖上不知何時種了一片蓮葉蓮花,徐芷已經沒有心思疑問了,扶在木欄杆上的手不自覺地抓緊,她只想知道蕭玉當真和嚴霜亭如此好了?
這花又是怎麼一回事。
嚴霜亭看到這一池的蓮花,不禁喜從中來,面帶嬌笑,拍了拍芍藥的手,叫她不要過於喧張。
隨後順着石橋走到綠閣門前,餘光似乎停留在了別處。帶着侍女走過綠閣,轉而進入走廊,向走廊那頭的二層小樓走去。
徐芷在樓上看着嚴霜亭,面容姣好,身姿妍麗,是個明豔動人的女子。她和揹着行囊的侍女一起向那座二層小樓走去,徐芷像是吃了黃蓮,從喉苦到心。
“外面風大,王妃您還是快些進屋吧。”
浣盈見她站在欄杆前癡傻地望着那邊,開口勸道。
徐芷吸了吸鼻子,忍住苦澀看了浣盈一眼,轉身走進屋裏。
浣盈從她眼裏看到了感謝,但更多的是彌蓋不住的悲傷苦楚。
晚上,徐芷聽到從那邊傳來的琴瑟聲,忍了又忍,還是打開了這扇窗戶,那頭的二層小樓裏燈火通明,恍惚中好像聽到他們舉杯對飲,言笑晏晏的聲音….
緩緩關上窗戶轉身過來,一滴淚落在胸前的衣襟上。
此後的幾晚都是如此,那頭燈火闌珊,徹夜不熄,琴瑟和鳴,這邊只有透過窗照在地上的一壺月光,一片死寂。
徐芷又開始失眠,即使睡着也會做夢驚醒,於是求陸青河給她開些安眠湯藥。
用過午飯後,徐芷站在門外的欄杆前,陽光曬在身上暖洋洋的,天氣晴朗,真是夏日裏難得的豔陽天。
俯視湖面上盛開一片的荷花,她想起好久沒去看過湖裏的那些紅鯉,便披了斗篷下樓,走到迴廊上,邊走邊向湖裏望着,湖水碧綠清澈,可徐芷一只錦鯉都沒看到。
她覺得奇怪,站着看了一會兒,突然有一只紅鯉從荷葉下鑽了出來,徐芷一喜,跟着它的遊動向前走着,走了一會兒,那紅鯉往下一紮,消失在荷花莖下。
徐芷嘆了口氣,準備掉頭回去,擡頭正眼看過去,才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迴廊的中央,遙遙望到的二層小樓,此刻就在不遠處的前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