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掂量

發佈時間: 2024-08-27 19:3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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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中旬,在兩場雷雨過後,猛得就熱了起來。

各房各院裏都擺了冰盆,尤其是柏節堂裡,吳老太君上了年紀就耐不得熱了。

廚房裏備了些涼飲冰碗,大部分就叫穆連慧和穆元婧使人領走了。

蔣玉暖挺著肚子,哀哀與杜雲蘿嘆氣:「我也想吃的,可偏偏碰不得,大著肚子就這點煩,這個不能吃那個不能用的,我屋裏連冰盆都不敢多放。」

杜雲蘿笑著沒說話。

今日是六月十九,杜雲蘿來陪吳老太君誦經,蔣玉暖也來了,只是她跪不久,對著菩薩拜了拜就算盡了心了。

吳老太君歪在涼榻上,手中的蒲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那你還來我這兒?我屋裏涼,叫你母親知道了,反過來要怪我哩。」

「祖母,您就讓我涼快會兒嘛,」蔣玉暖柔聲求道,「我夜裏不能翻身,醒來背後都是濕噠噠的。」

吳老太君的視線落在那高聳的圓肚皮上,目光慈愛:「那就再坐一會兒。」

說完了蔣玉暖,吳老太君問起了杜雲蘿:「不說你母親嬸娘幾個,你怎麼也沒領冰碗用呀?」

杜雲蘿笑道:「前回回娘家,誠意伯府上來報喜,說是我三姐懷上了,我母親一聽就有些急,請了醫婆給我把脈,醫婆說我身子有些寒,叫我少吃寒涼的東西。」

蔣玉暖聞言,睨了杜雲蘿一眼。

「那是要少吃,」吳老太君連連頷首,「可開了藥方子?」

杜雲蘿搖頭,道:「醫婆說,還沒到要用藥的地步,叫我平日裏多活動,多拿熱水泡泡腳,三伏天裏也要喝熱水。」

吳老太君神情漸舒:「還好不嚴重,身子寒影響孩子,你聽祖母的話,自個兒注意身子骨。」

見杜雲蘿應了,吳老太君揮了揮手中蒲扇:「行了,趁著外頭現在太陽不大,你們兩個都回去吧,一個挺著大肚子,一個身子寒,我這裏就不留你們了。」

蔣玉暖和杜雲蘿一道退了出來。

沿著廡廊走,蔣玉暖柔聲問道:「真的不要緊嗎?還是請大夫看看,開了方子的好。」

「都說三伏天是最驅寒的,我就聽醫婆的,多活動多喝熱水,至於方子……」杜雲蘿抿了抿唇,低垂了眼簾,「等世子回來後再說吧。其實也是我不仔細,否則前回去桐城時,就該請邢禦醫替我診脈的。」

「邢禦醫?」蔣玉暖奇道。

「他告老前是太醫院裏的禦醫,還給老侯爺看過病的,如今在我外祖家供奉。」杜雲蘿解釋道。

蔣玉暖淺笑:「禦醫呀,若有禦醫坐鎮,你的寒症又淺,一定能調養好的。」

妯娌兩人在柏節堂門口分開,杜雲蘿回了韶熙園。

錦蕊扶著她走,低聲問杜雲蘿:「夫人是想讓她們投鼠忌器?」

杜雲蘿輕哼:「真真假假的,總要讓她們多掂量掂量。」

照從前來看,入冬前穆連瀟會回京,到二月末再赴邊疆,這中間有三個多月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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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要是杜雲蘿的肚子一直沒動靜,吳老太君記得她體寒的事體,一定會請大夫來診脈的。

請來的大夫未必能看出端倪,看出端倪了也不一定會蹚渾水,但二房要防邢禦醫一手。

邢禦醫有本事,又受甄家供奉,就算不明目張膽地指出問題,私底下也會讓杜雲蘿注意的。

練氏自不希望杜雲蘿起疑,可她又不得不對杜雲蘿動手腳,行事之時,難免要多顧慮前後。

在一擊必中之前,時不時給二房的柴火上澆點兒油,積少成多,等燒起來的時候,才會足夠的旺,旺到將他們燃盡。

回了韶熙園,杜雲蘿在東次間裡小憩了半個時辰。

剛剛幽幽轉醒過來,洪金寶家的就來了。

杜雲蘿請了她坐下。

洪金寶家的低聲道:「奴婢打聽到一些狀況,隱隱覺得不太對勁。」

杜雲蘿眉毛一挑,示意洪金寶家的說下去。

「滿荷園裏,婆子丫鬟的數量有些少。」洪金寶家的道。

這一點杜雲蘿是知道的,她看過府中各院的花名冊,滿荷園的人手相較於其他地方的確偏少。

同樣是只有一個主子了,滿荷園裏的丫鬟婆子比起低調的徐氏、陸氏還少了些。

杜雲蘿沒想著去招惹穆元婧,自不會對她那裏的人手指指點點,這會兒想來,她道:「姑母不喜人多?」

「與其說是不喜人多,不如說她只喜歡安娘子貼身伺候,餘下的人,粗使婆子有力氣打水,小丫鬟能灑掃院子就行了,滿荷園裏的花晴,掛著是大丫鬟的名,領著大丫鬟的月俸,卻從不進屋裏伺候,只做院子裏的事情。」洪金寶家的說到這裏頓了一頓,聲音越發低了,「安娘子等於是在姑太太的眼皮子底下的。」

杜雲蘿的心裏咯噔一聲,一個念頭劃過腦海,驚得她險些低呼一聲。

她看向洪金寶家的,見對方一臉慎重,她不自覺地咬住了下唇:「媽媽的意思是,姑母是知情的?」

洪金寶家的垂下眼瞼,微微頷首。

杜雲蘿徐徐吐出一口氣來,抬手按了按眉心。

洪金寶家的會如此想,也是情理之中的。

穆元婧屋裏只有安娘子一人伺候,平日裏端茶倒水,片刻離不了人。

安娘子和穆連喻有染,一次兩次還好,時間長了,穆元婧總會察覺到的。

所以,八月裡,穆元婧發覺了這醜事,推了安娘子入池塘?

這邏輯看起來沒有錯,卻還有說不通的地方。

錦靈頭一回見到金鐲是二月末時,那紫竹發現穆連喻和安娘子的「好事」的時間只會更早。

這中間算起來,最少也有半年多。

男人和女人之間的事體,說簡單也很簡單,穆連喻都和安娘子好上了,半年裏兩人辦事的次數一定不少。

以穆元婧對安娘子的依賴程度,怎麼可能直到半年後才發現端倪?

穆元婧應該早就知道了才是。

她既然早就知道了,就是默許了,那八月裡為何發作?

八月時,滿荷園裏到底發生了什麼?

正思索著,守著中屋的錦蕊抬聲通傳,古福來家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