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太后聽了慕容瀝的話,瞳仁顫抖……
若是慕容衍和大周皇帝沒有孩子,燕太后自然是全心全意相信慕容衍,願意將一切都託付給慕容衍!
可……慕容衍有了孩子,她也是一個有孩子的人,怎麼能不理解爲人父母的心思,誰家的父母不想將世上最好的東西送到自家孩子面前。
慕容衍沒有孩子,就會將阿瀝當做自己的孩子疼愛,自然是願意爲阿瀝付出的,可以後呢?等他的孩子出生,阿瀝該怎麼辦?
燕太后不是不相信慕容衍,她是不相信人性,不相信白卿言。
她搖了搖頭,思緒在心中百轉千回之後開口:“阿孃怎麼會不信你九叔?阿孃是怕……那大周女帝會用你九叔的孩子要挾你九叔!”
燕太后望着慕容衍:“到時候,一頭是自己的骨肉,一頭……是嫂子、侄子,你九叔……難免動搖對燕國的忠心,動搖對你的疼愛。”
慕容衍想起之前說起兩國合併,阿瀝曾言讓慕容衍反對,讓他在燕太后面前演一場戲之事,原本慕容衍心中還有愧疚,覺得欺騙了自家人,心裏過意不去。
現在看來,還是阿瀝瞭解自己的母親。
“阿孃!”慕容瀝覺得母親這話誅心了,“白家……大周女帝的人品貴重!絕不會用孩子做什麼要挾!白家人的品格阿瀝深爲敬佩,阿孃不能如此懷疑大周女帝,更不應該憑藉自己的臆想來懷疑九叔!難不成……九叔爲了燕國需要終身不娶,終身不能有自己的孩子纔算是忠心大燕?纔算是疼愛阿瀝?阿孃……這是哪裏的歪理?”
“嫂嫂,阿衍自問對燕國無愧,反而是爲了燕國……數次對不住卿言!”慕容衍身側拳頭收緊,鄭重開口,“阿衍以前未曾做過對不住燕國百姓和阿衍的事情,也願起誓日後……也絕不會做對不住燕國百姓和阿衍之事,如此嫂嫂可算安心?”
燕太后聽到這話,喉頭翻滾,道:“嫂嫂不是說忠心燕國和阿瀝,阿衍便必須終身不娶,終身不能有自己的骨血!只是……你的妻不能是敵國人,更不能是敵國的皇帝!你兄長在世之時……曾有意將孟尚書之女孟昭容指給你,阿衍娶了孟昭容爲妃,成親生子……這也是你兄長想要看到的!如此嫂嫂也能安心……”?
“阿孃!”慕容瀝睜着圓圓的眼睛,“九叔爲燕國付出的還不夠多嗎?爲何還要九叔犧牲終身幸福來換阿孃一個安心?阿孃我們是九叔的親人……並非那些朝臣和敵國要在合作之中相互制約,何以如此逼迫九叔?阿孃你是怎麼了?白家姐姐和九叔兩情相悅,彼此……”
慕容衍擡手製止慕容瀝再說下去,只望着自家嫂子:“我以爲……嫂嫂和兄長鶼鰈情深,自是明白若真心相愛,中間是容不下他人的。”
大燕太后緊緊揪着帕子:“你和大周皇帝,竟然已經到了這一步!”
“當初,母親一心撲在一個男人身上,落得那樣的下場,之後……兄長同我便發過誓,只要是自己認定的妻,便一世只求一心人,絕不負自己的妻!”慕容衍眉目平靜,“否則兄長身爲燕國皇帝,後宮……不會只有嫂嫂和貴妃兩人!兄長之所以有了一個庶出的二皇子,也是因嫂嫂聽從了母家兄長的話……認爲作爲皇后就有替皇帝開枝散葉的職責,騙了兄長,給了嫂嫂自家庶妹機會。”
後來,慕容彧不留情面,將燕太后的庶妹趕出宮去,直到二皇子慕容平落地,爲了不讓二皇子難堪,這纔在將孩子接回宮中的同時,將燕太后的庶妹也接回宮中,可這麼多年……慕容彧給了二皇子生母尊榮,卻從未踏入過二皇子生母的寢宮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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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慕容衍這些話,燕太后想起已經離世的丈夫,心如刀絞,用力攥住胸口的衣裳,哭出聲來。
“阿衍這輩子,只要白卿言爲妻,也只會有這麼一個妻,絕不再娶,更不會納妾侍,還請嫂嫂不要難爲阿衍。”慕容衍對着嫂子叩首,“該說的話,阿衍都說了,還請嫂嫂如同兄長和阿瀝這般……信阿衍,若是嫂嫂還是不能信阿衍,阿衍也無能爲力!只有死後去向兄長謝罪……”
說完,慕容衍站起身來,又朝燕太后長揖一拜。
“阿衍!”
“九叔!”慕容瀝眼眶發紅瞧着自家九叔,目送九叔轉身離開,他差點兒忍不住眼淚,只回頭瞧着自己母親,“阿孃,你這是真傷了九叔的心。”
“阿孃不是不信你九叔!阿孃只是不信那大周皇帝!如今你九叔對大周皇帝情根深種,誰知道將來會不會……”燕太后欲言又止,滿目含淚望着慕容瀝,“阿孃……阿孃怕守不住你父皇留下來的江山啊!”
“阿孃!且不說原本父皇就是要傳位給九叔的!父皇和九叔的志向……從來都不是守住燕國,而是天下一統!”慕容瀝握住自己母親的雙手,“阿孃,你應當信我,應當信九叔的,因爲我們是一家人,在九叔的心裏……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燕太后看着兒子的模樣,沒有再說讓兒子爲難的話,可心裏……卻還是擔憂,畢竟……如今的大周皇帝也是慕容衍的家人,腹中更是有了他的骨肉。
燕太后抱着兒子哀哀地哭了一會兒,連日來旅途奔波勞累,加上身子本就不好,便由貼身婢女伺候着睡了。
慕容瀝坐在牀邊,瞧着母親睡着了還眼角含淚的模樣,想起父皇還未離去前說起打算將皇位傳給九叔時,曾言……母親性子軟弱耳根子又軟,若是他不在了,遇到母親撐不住局面……大哥又指望不上的時候,就只能指望他幫着九叔。
然而,沒想到後來……九叔燒了父皇的傳位聖旨,將皇位給了他,甚至不在乎身後罵名史書記載,將一切黑暗和齷齪用身軀擋住,只爲給他這個燕國皇帝留一身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