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回宮之後,將薩爾可汗他們何時來的大都城稟報了白卿言,又將薩爾可汗的話原原本本說與白卿言聽,頗爲擔心開口:“陛下,這天鳳國的國君來者不善,恐怕是衝着陛下來的。”
“難不成,他還能捨了他的天鳳國,來咱們大周做皇夫嗎?”白卿言瞧着魏忠嚴肅的模樣輕笑一聲,用筆桿點了點桌角的玉蟬,“八成,是爲了皇夫蕭容衍手中的那枚玉蟬。”
魏忠一想也是,怎麼說那薩爾可汗也是天鳳國的國君,難不成會將國君之位讓給別人來大周做皇夫,他們大姑娘更不會舍下大周去做天鳳國的皇后,也是他想的多了。
也是剛纔薩爾可汗那話說的太過璦昧,引人遐想,又是說想要秦晉之好,又是說思念甚深,魏忠難免不會想到薩爾可汗對白卿言生了什麼妄念,說到底除了白卿言皇帝的身份之外,白卿言的容貌也是天下難有的清豔。
沈司空得了消息白卿言啓用韓城王,且已在昨日命韓城王奔赴沿海,還將之前輔國王嘗試訓練的水師精銳交給韓城王,天不亮就在宮門口求見。
白卿言批閱奏摺後半夜才睡下沒多久,就聽到外面小太監低聲和魏忠說沈司空在外求見。
她睡眠一向淺,窗外細微的聲響便能將她驚醒。
“魏忠……”她坐起身來。
守夜的春桃聽到白卿言的聲音連忙上前,擡手撩開牀帳:“大姑娘醒了……”
魏忠聞言連忙進來,隔着楠木山水畫屏,他隱約瞧見白卿言披着件外裳坐在牀邊,連忙行禮:“陛下……可是吵到您了?”
“沈司空來了?”她一邊穿衣裳一邊問。
白卿言大約能猜到沈司空是爲何而來,約莫是因爲韓城王離開大都城去沿海之事。
“正是,說是天不亮就在宮外候着。”
“快去請進來!”白卿言又吩咐春枝,“去讓小廚房準備熱湯餅,一會兒端去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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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春枝伺候着白卿言穿好了鞋履,起身往外退。
伺候白卿言晨起的太監宮婢捧盆執壺,端着盥洗用具弓着腰魚貫而入,依序伺候着白卿言淨面,用細鹽漱口。
春桃替白卿言更換朝服,心疼白卿言還未睡多大一會兒就起來了,可也知道自家大姑娘身爲皇帝身系天下百姓的福祉,只能擱在心裏心疼。
白卿言穿好的衣裳,因着還未到早朝便未帶旒冠,到書房時,沈敬中也剛到沒多久,一見白卿言進來便跪下行禮:“微臣見過陛下,打擾陛下安眠了。”
“不礙事,一會兒也該早朝了。”白卿言虛扶了沈敬中一把,“沈司空坐,這麼早過來想來還未用早膳,與我一同用一些,我們邊喫邊說。”
“是!”沈敬中知道白卿言的性子,便沒有拒絕。
太監擡着桌案進來,擱在沈敬中的面前,上了熱湯餅。
“沈司空將就同我用一些……”白卿言對沈敬中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沈敬中對白卿言一拜,將自己內心的疑惑說了出來,語重心長道,“陛下,韓城王乃是大梁舊日的三皇子,一旦其手中掌握兵權,再生了異心,怕是會成心腹大患。”
“沈司空,此人我既然敢用,便有我敢用的道理,韓城王並非是一個貪生怕死庸碌無能之人,沈司空可不要被韓城王那看起來憨厚的外表給騙了!”
“陛下,微臣是怕陛下被韓城王憨厚的外在給騙了啊!”沈司空焦急不已。
此事沈司空得了消息,便去找呂太尉,可呂太尉聽完之後卻也沒有放在心上,只說白卿言識人之明早已見識過,不必太過憂心,白卿言敢用韓城王就必能制住韓城王。
沈司空被勸回去一夜輾轉反側,終於還是忍不住在天不亮的時候決定來找白卿言,在早朝之前將此事說與白卿言聽。
“沈司空,從我登基至今,沈司空從未向今日這般主動來同我事關朝政之語,今日沈司空來了,我很高興!”白卿言望着神情焦急的沈司空緩緩開口,“我從不做自己無把握之事,也從不用自己懷疑之人,沈司空……你我君臣相處的日子不算短,希望這一次沈司空能信我,也希望沈司空能拿出真本事來,不爲我這個皇帝,只爲這個朝廷,爲……以稅賦奉養沈司空的百姓,希望沈司空能和韓城王一般,有所作爲。”
沈敬中擡眸看着坐在正中間,面色平靜的白卿言,幾乎是被白卿言一針見血揭開了他未曾拿出真本事來輔佐白卿言這位皇帝的實事。
對於白卿言,沈敬中敬佩,甚至三番此次被白卿言動搖,可……他卻從未如同呂太尉他們那般拼盡全力輔佐。
坐在司空這個位置上,沈敬中心中是有愧的。
“我原以爲……陛下是晉國廢太子的忠心之臣,將來會扶太子上位!可陛下趕走了梁王,卻自行登基了,這一點微臣做了十幾年晉朝的官,還是適應不了。”
雖然適應不了,但沈敬中也不想看着百姓這得來不易的太平被毀,原本他是想要等着江山穩定之後辭官的,可白卿言種種作爲……推行新政,爲大周樹立天下一統的目標,無不讓他……熱血沸騰。
沈敬中覺得自己或許太過迂腐,遇到白卿言這般難尋的好君上,應當全力以赴效命的,可每每在他蓄力準備全力以赴之時,便會在午夜輾轉難免,過不了心裏那一關。
今日同白卿言這樣將窗戶紙捅破了,沈敬中反倒覺得心裏鬆快了不少,他起身走至書房中央,撩開衣衫下襬,對白卿言鄭重行了三拜大禮,叩請辭官。
“微臣在其位卻不能爲陛下分憂,屍一位素餐,愧對陛下,愧對百姓!還請陛下准許微臣,辭官返鄉……”沈敬中再次叩首。
白卿言手中攥着湯勺,緩緩將湯勺擱在一旁的雕蓮的白玉勺託上,接過春桃遞來的熱帕子擦了擦嘴,不動聲色,示意魏忠將沈敬中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