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十二 2個饅頭

發佈時間: 2024-08-29 15:5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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漱玉宮的燈都亮了起來。

嬤嬤們匆匆過來,替溫宴判斷。

溫宴靠著引枕,額頭上泌了薄薄的汗,認真聽嬤嬤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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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與您說過,”圓臉的許嬤嬤柔聲細語,“從發動到落下來,時間有長有短,有人一炷香的工夫就生了,有人需得一天一夜、甚至更久。

尤其啊,頭一胎時,一般都比較久。

您不用擔心,也千萬別緊張,有什麽感覺,只管與奴婢們說。

小廚房裡熱了些吃的,等下送過來,您一定得吃,吃了才有力氣。”

溫宴笑著點了點頭。

她其實還沒有那麽難受,只是,睡得不好,有些疲乏,不太想開口說話。

微微轉過頭來,溫宴看到了一旁的霍以驍。

四更天,說早,也不早了。

再過一會兒,本就是霍以驍起來上早朝的時辰。

此刻既是醒了,自沒有再睡的道理,霍以驍便梳洗得當,換了朝服。

溫宴一瞬不瞬看著他。

驍爺身量頎長,太子朝服襯著,便有了幾分沉穩。

雖然,她與溫慧逗趣,慣常把自家二姐夫稱為“第一俊”,但在溫宴心裡,還是驍爺最最得她眼緣。

此時,驍爺的眉頭皺著,眼中情緒不重,但溫宴還是能分辨出裡面的關心與緊張。

溫宴衝霍以驍笑了笑。

霍以驍走到牀邊,嬤嬤們趕緊讓了地方,請他落下。

“現在還好,”溫宴輕聲道,“沒有那麽痛。”

霍以驍低低應了聲,拿帕子替她按了按額頭。

溫宴道:“別家婦人生孩子時都是什麽樣的?我想想,我前一回遇到生產,還是我娘生章哥兒……”

霍以驍沒有讓溫宴繼續往下說,轉頭吩咐歲娘:“去取早膳來,太子妃既有精神,還是多吃兩口吧。”

歲娘應下,匆匆去了。

霍以驍起身,往外頭走。

溫宴看著他的背影,輕笑了聲,就把眼皮子闔上,養起了神。

出了大殿,霍以驍拐個彎繞去了小廚房。

裡頭也忙碌著,不止溫著早膳,也忙著燒水,以備產婦所需。

霍以驍讓人從籠屜裡拿了兩饅頭,交代歲娘道:“我上早朝去,下朝之後,應是在千步廊,有什麽狀況就趕緊使人來找我。”

說完,也不等歲娘應,霍以驍一面咬饅頭、一面出了小廚房,往漱玉宮外去。

霍以驍看得清楚。

阿宴知道他擔心什麽,又忐忑什麽。

他若留在屋裡,溫宴哪怕再不想說話,也會小嘴巴巴個不停。

生產是大事。

耗費體力、心力。

溫宴現在需要的是保存力氣,而不是為了寬慰他,分心與他說那些有的沒的的話。

要說話,往後有的是時候。

另一廂,歲娘回到殿內,與溫宴道:“殿下上朝去了。”

溫宴眼皮子抬也沒抬,只唇角彎著笑了笑,輕聲道:“用早膳了嗎?”

“拿了兩個饅頭。”歲娘道。

溫宴撲哧笑出了聲,笑的時候,扯到了肚子,少不得倒吸了兩口氣。

驍爺的性子呀,還是沒有變。

哦。

還是變了那麽一些。

若是以前,說不準是親手撕塊饅頭塞她嘴裡,來一句“大清早這麽有精神的叨叨叨,你夜裡睡得還真挺好”。

溫宴笑了一陣,等稍稍平緩過來,道:“那,我也吃兩個饅頭。”

殿內,嬤嬤宮女都忍俊不禁。

說完這話,溫宴也不說旁的了。

等填了肚子,又依著嬤嬤們的交代,從牀上下來,慢慢走動。

溫宴走得不快,左右都有人扶著,以免陣痛突然襲來時站不穩。

等她從正殿走到改作了產房的偏殿,那裡頭,也都已經準備好了。

金鑾殿裡。

霍以驍神情凝重。

待散朝了,霍懷定問了一句,才知道溫宴快生了。

“有快有慢,”霍懷定道,“暄仔就是個皮的,我當時正在衙門裡,小廝急匆匆來報信,我忙不迭往大豐街跑,才跑進大宅,就與另一個來報喜的小廝撞了個滿懷。我才知道,竟然已經生完了。”

還沒有體會到什麽叫焦急難耐,什麽是聽著妻子的痛喊聲急得焦頭爛額,霍懷定一概沒有體會到,兒子就被穩婆交到了他的懷裡。

比吞人參果,都還回不過來神。

霍以驍促笑了一聲。

因著太子妃臨盆,趙太保和金太師亦沒有尋霍以驍,左右近來沒有大事,殿下歇一日也無妨。

皇上更是不會召他去禦書房。

連胎兒夜裡鬧人都要一直陪著,現今肚子發作了,以驍又怎麽可能不放在心上。

霍以驍回了漱玉宮。

雖然和歲娘交代的是“白日不回”,事實上,旁處也待不住。

只是一進宮裡,就與一眾人示意了,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去,別叫太子妃知道。

若不然,就溫宴那脾氣,又得分心。

霍以驍就在偏殿外的長廊扶手上坐下了。

窗戶半開著,屏風遮擋,又垂著幔帳,他看不到裡頭的人,卻能聽見說話聲。

溫宴的精神還不錯,中午時候,黃嬤嬤喂了她半碗紅豆粥。

再之後,她眯著小睡,沒有睡多久,就痛醒了。

疼痛越來越頻繁,溫宴從輕聲哼哼,到難耐地叫出了聲。

嬤嬤們圍著她,教她呼氣吸氣,教她使勁兒……

霍以驍一動不動坐著,連天是什麽時候黑的,都沒有察覺。

二更時,皇上、霍太妃以及惠妃娘娘那兒,皆使人來問了,知道裡頭還在辛苦,便寬慰了霍以驍一番。

夜深了,徐公公請霍以驍回正殿歇歇,被霍以驍拒了。

意料之中的事兒,徐公公也不強求,只催著他用了兩口點心,又給趴在廊下的黑檀兒送了幾條魚乾。

漱玉宮的燈,又是點了一夜。

熱水一盆盆送進去,鼻息間全是血腥氣。

溫宴的聲音小了許多,似是疲憊極了。

黃嬤嬤估算著時候出來,說裡頭一切正常,先前是胎位不正,頗為吃力,現在調轉過來了,很快就能落下來。

霍以驍略略松了一口氣。

有那麽幾次, 他是想進去看看的。

只是想到溫宴又會分心,才耐著性子在外頭等著。

後半夜,夜風重了。

霍以驍靠著柱子,吹了一整夜的風。

殿內,嬤嬤們繼續給溫宴鼓著勁兒。

“快了快了,就差一丁點了!”

“小殿下的腦袋出來了!”

“啊呀,好了好了,再用一把力!”

霍以驍聽到了嬰兒的啼哭聲。

明明還在殿內,哭聲去像是在他的耳邊炸開。

嬤嬤們要照顧溫宴,照顧剛落下來的殿下。

只黃嬤嬤隔著窗,與他道:“是個男孩兒。”

霍以驍動了動微微發僵的脖子,這才注意到,遠處的天邊,已經微微有了亮光。

他又在漱玉宮,從天暗坐到了天亮。

只這一次,與他少年時候的每一次,都截然不同。

他有了阿宴。

他也有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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